柳父跟柳常青一样,也是个乡野郎中。柳常青的医术,就是柳父亲手教导的。
  话说当年柳母近临盆时,不知何处飞来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穿透了她的肚皮。
  看着那冒血的窟窿,柳母惊慌失措,忙叫丈夫。
  那个年代哪有什么剖腹產子?危急之下,柳父决定弃小保大。
  但说也奇怪,他都还来不及处置,血窟窿竟然就自行癒合,接着柳母下身一疼,娃娃呱呱落地了!
  看着手里的儿子,柳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柳常青刚出生时,背上长了一小块有些像是狼牙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白白的,乍一看就像是骨头长到了皮外。
  随着柳常青一天天长大,那东西也逐渐从狼牙长成了小刀般的模样。
  在柳常青满月时,那东西突然掉了下来,只在柳常青背上留下小拇指般大的疤。
  柳父看着这像骨头,却又比骨头坚硬不少的小东西,本想就此丢弃,柳母却阻止了他。
  柳母觉得她跟儿子能捡回一条命,必定是神仙显灵。而这东西,就是神仙留下来保护柳常青的,可万万不能丢。
  他们在小刀上绑上红绳,让柳常青当成鍊坠从此贴身配戴。
  柳常青一天天长大,这小刀也一天天变大,到了最后,竟然有成人巴掌般大小。
  但怪事,可还远远没有结束。
  柳常青八岁那年,柳家居住的村里逃进了一个通缉犯。
  为了躲避官差,通缉犯翻进柳家,胁持他们做人质。
  柳常青年纪小,坏人没料到他筋骨还软没绑实,让他有机可趁,藉机挣脱想往外求救。
  但毕竟就是个小孩,跑没两步就被坏人发现了。
  那人抄起了仓库里的柴刀,三步併作两步砍向了年幼的柳常青。
  柳父柳母眼睁睁看着儿子即将命丧刀下,但眨眼间,倒下的却是那通缉犯。
  只见柳常青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大长刀,对着这坏人的胸口就是一刀,他高举的柴刀甚至都没来得及挥下。
  事后,柳常青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那长刀,也莫名其妙没了踪影。
  接下来,是在柳常青十六岁那年。
  他随着柳父上山採药,但天雨路滑,一个不小心滑落悬崖。
  柳父惊呼一声,但这悬崖深不见底,只怕早已粉身碎骨!
  殊不知没过多久,柳常青竟然自行俐落地翻了回来。
  这时柳父才看清眼前的并不是柳常青,而是一个相貌跟他几乎如出一辙的同龄女子。
  柳常青生得像柳母,五官清秀,这脸放在女娃娃身上,倒也不突兀,反而有种玉树临风的英挺。
  那女孩看着柳父道:「柳旺泉,我欠你一条命。只要我在的一天,柳常青就不会死,直到他寿终正寝。」
  她一说完,忽然间又变回了柳常青的男儿身。
  只见柳常青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这些故事,柳常青都是听父母说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体内住着一个跟自己长得十分神似的女守护神。
  傲如霜不排斥他的身体,莫非就是这个原因?
  【笼中鸟】
  傲如风因为不慎让妹妹犯病,被郡主罚去跪祠堂,连晚饭也不让吃。
  以往遇见这种事,都是傲如霜偷偷给他送馒头,不然以傲如风犯事的频率,想必也长不了这么高。
  当然,她能进祠堂,也是郡主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让的,谁让长嫂如母呢!
  果不其然,今晚门又偷偷被打开了。
  傲如风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柳常青。
  他这次没有畏畏缩缩,但也不同于之前的跋扈。
  「怎么是你啊?」傲如风有些不悦道,毕竟他被罚,有一半是拜柳常青所赐。
  柳常青将手上装着馒头的盘子递到他面前,见傲如风跪着,也跪下道:「二少将军,柳某知道你不待见我,但不管怎么说,你我都希望如霜姑娘好,是吧?」
  听见他依旧是男声,傲如风不禁怀疑是否隔墙有耳。
  不敢放下戒备,傲如风应了一声。
  「二少将军能否说说,如霜姑娘为何会得这个病?」柳常青问道。
  傲如风冷哼一声道:「我若知道为什么,还用让你进门当赘婿?」
  「知道原因,跟治好是两回事啊!」
  傲如风如此执着于妹妹的事,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贵和郡主在他们兄妹俩十岁时进门,在那之前,他们的生母早就离世了。
  由于傲夫人在生產傲如霜时难產而死,坊间有不少人都冷言谣传她就是被女儿给剋死的。
  傲如风为了保护妹妹,渐渐武装起自己,变得乖张跋扈,却又被人詬病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直到郡主进门后,领着他一家家上门出气,这才没人敢再在背后说间话。
  在那之前,他们只有彼此,相依为命,过得并不好。
  傲如霜如今因病连家门都不能出,这样的生活,跟隻笼中鸟又有何不同?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看看傲如霜在闹市里逛街,在人来人往的灯会上开心灿笑,享受一般姑娘家能拥有的一切。
  「这病,真能治?」傲如风悠悠道。
  「若知道原因,柳某尚且能一试,不然就真连个机会都没有了。」
  垂下眼眸,傲如风道:「我跟你说,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也要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扮成这样,来傲家当赘婿。」傲如风看向柳常青道。
  「好!」
  达成协议后,傲如风缓缓道出傲家家训向来是不纳妾不续絃。这本来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料到傲夫人会难產早逝,导致傲如霜一出生家里就没有女性照料,小时候体弱多病。
  后来郡主进门,虽日渐调养好了,但长期在家养病,傲如霜却还是比同龄女子娇嫩白皙不少,让人见了就心生爱怜。
  不想外男色瞇瞇看着妹妹,傲如风向来是不让她跟男子说话,就连男性家丁都不让靠近。
  在傲如霜十二岁那年,有一次他们两个在园里玩耍,一阵风吹,把树叶吹到了她脸上。
  傲如风当时想也没想,伸手就拍去落叶,然后傲如霜脸上就泛起了红点。
  在那之后,病情更是变本加厉。
  光是听见走廊上有男家丁的声音,她都能犯晕噁心。
  现在家中不被傲如霜排斥的男子,除了柳常青,也就只有傲如云那两个不到十岁的儿子,傲乐山跟傲乐水了。
  柳常青听完,也是皱起了眉头。
  小时候没这毛病,怎么长大后,就突然发病了呢?
  但不等他细思,就听见傲如风道:「我说完了,现在到你了。」
  【猪狗不如之事】
  柳常青住的小村附近有个小镇,前几年镇上搬来了一个暴发户恶霸,仗着有钱,在附近作威作福。
  一个月前,那恶霸的儿子到了柳常青的村里,瞧见王寡妇生得有些姿色,便想强佔了人家。柳常青正好在场,见义勇为帮了寡妇逃脱,却一个不小心,错手杀死了恶霸的儿子。
  殊不知王寡妇贪生怕死,在恶霸找上门时,立刻就招了罪魁祸首是柳常青。
  为求保命,柳常青只能连夜逃出村子。
  但这恶霸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怕家中父母迟早会出事,左思右想,只有在平西大将军坐镇的芩州他们不敢造次。
  然而芩州是翰国军要重地,不是谁想来住就能住的,这才会想到给傲如霜治病,换取芩州的居住权。
  然后就阴错阳差,成了傲家赘婿。
  柳常青语重心长讲了一堆,但傲如风却一副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柳常青这才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说这个啊!」他摇摇头,「我没有女扮男装。」
  「你哪没有?」傲如风见他还死不承认,怒道。
  一把拉开了衣襟秀出胸膛,柳常青道:「我真是男的,如假包换!」
  傲如风一开始还被他这操作给吓到,忙转开了头。但在瞥见确实是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胸膛后,又转了回来仔细观摩。
  只是,这看似是男人的身体没错,但傲如风也没见过女人胸膛长怎样啊!
  拉起柳常青一同站起身,他乾脆扯开了他的裤襠往内探去,唉唷别说,还真有东西!
  「是吧?」柳常青道。
  不对啊!茶水舖里的,就是个女的啊!
  他在走廊上时,明明也就是个女的啊!!
  傲如风这边还在纳闷,就听见傲如云边走进祠堂边道:「如风啊!你大嫂说你若是知道错了..」
  眼前的一切震碎了傲如云的三观。
  只见他抄起墙上的枪挥向傲如风,愤怒道:「你个小兔崽子在祠堂里对亲妹夫做什么猪狗不如之事??!!」
  「不..不是..大哥你误会了!」
  傲如风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之后,他被家法伺候,屁股开花。
  趴在床上的傲如风,闪烁着带有泪珠的长睫毛,精雕细琢的脸微微紧皱,看起来如诗如画,惹人生怜,但他心里却只觉得生无可恋。
  好在大哥就只是把他往死里打,没把这事往外说,不然他日后还怎么见人呢?
  但他脑子依旧转不过来。
  就算茶水铺跟走廊上是看错,但这声音又怎么解释呢?
  还有,那日擒住他手腕的,分明就是个女人家的手。
  皮肤细腻如脂,凑近了身上还带些女孩的香气,怎么可能会是个臭男人?
  这时候,柳常青拿着药走进了傲如风房里想给他上药。
  看着眼前的柳常青,他更疑惑了。
  现在的柳常青,不用开口也能明显看出他就是个男的啊!
  这么一想,他虽然长得跟茶水铺的她几乎一模一样,但还是有些许微妙的不同之处。
  柳常青的鼻樑跟下顎都没有她细緻,之所以没那么容易能看出不同,大概就是柳常青天生是个喉结不明显的人。
  但若说茶水铺是另一个人,傲家走廊上又怎么解释呢?几乎是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啊!
  「对不起啊..刚刚我来不及解释,少将军就进来了。」柳常青用着男性的声音解释着。
  「你怎么会是个男的呢?」傲如风还在混乱。
  放下药瓶,柳常青从衣服里捞出了鍊坠道:「你在茶水铺看见的不是我,应该是这个,我的守护神。」
  看着他的鍊坠,傲如风还是一头雾水。
  「这是跟着我一起出生的守护神。我没见过,但听我爹说,是一个跟我长得十分相像,一到紧要关头就会上身救我的女神仙。」
  傲如风一听,确实!那天在茶水铺里,山贼的确是打算要攻击柳常青的。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体内的守护神是个女的,如霜姑娘才会对我免疫。」柳常青猜测道。
  但傲如霜并不知道这件事啊!
  难不成全天下的男人皮肤上,都有一种能让傲如霜过敏的细菌,就偏偏柳常青没有?
  想到这里,傲如风惊觉不对!
  柳常青是个真男人的话,那妹妹就是真嫁人了!
  他忙急眼道:「你..你.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想起身揪住柳常青,奈何屁股疼,硬是动不了半点。
  「我什么都没做!就只有把了脉!」柳常青忙道。
  「谁允许你娶她的!!」傲如风失控怒吼着。
  路过门外的傲如云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只觉得是另一种意思,忙进去又给了傲如风一拳,救出可怜的妹夫,别再让这狗东西给凌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