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言越想越觉得,京城要乱了。
  “表哥,李家四郎真的?”
  姜沐言不太确定的询问着陆承彦。
  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陆承彦自然清楚,轻轻点头应道:“嗯。”
  李四郎确实是死了。
  一剑穿心,再加上失血过多,他被抬入皇宫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
  万氏也是叹了一声,道:
  “天降横祸,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家老太君都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姜沐言和陆承彦都没接话。
  三人沉默着出了皇宫。
  相府和李家在同一条巷子里。
  陆承彦和万氏送姜沐言回府,陆府马车经过李家府邸时,能听到李府传出的震天哭声,悲痛欲绝。
  姜沐言的心情越发低落了。
  相府前厅,相府夫人陆巧早就等候多时,听到下人来报,姜沐言回来了,连忙起身迎出去。
  陆巧匆匆出来,看到姜沐言手脚健在,没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无受伤包扎的痕迹,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阿言……”
  心系女儿的陆巧眸子一转,看到万氏和陆承彦有些意外,泪眼再仔细一看,并未看到她夫君姜文櫆的身影,她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姑母。”陆承彦朝陆巧行礼。
  “大嫂,阿彦,怎是你们送阿言回来?文櫆呢?他不能出宫吗?”
  陆巧强忍心慌,忧心忡忡道。
  “姑母莫担心,姑父在御书房和圣上商议要事,商议完便能回府了。”
  陆承彦自带冷感的声音,却安抚了陆巧焦虑不安的心。
  “那就好,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陆巧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也自己安慰着自己。
  陆承彦和万氏将姜沐言送回相府,并未在相府多做停留。
  陆巧想留他们用膳,万氏也客气推辞了。
  陆承彦临走前,对姜沐言道:
  “阿言,今日受惊过度,恐会梦魇,若睡得不好,记得让大夫给你看看,莫要怕吃药。”
  姜沐言亲眼看到萧南瑜杀人,一剑砍头的血腥一幕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残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接受得了的。
  陆承彦能看得出来,她在皇宫中看似挺镇定如常,可眼神飘忽,内心里定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好。”姜沐言颔首。
  万氏见陆承彦这般殷殷叮嘱,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嘴道一句:
  “就知道疼你表妹,我们也快回府,你祖母知道你遇刺,担心的坐立不安,快回去让你祖母看看好让她安心。”
  万氏急着回府,姜沐言见陆承彦还是不太放心她的样子,浅笑道:
  “表哥,我没事,你回去吧。”
  “嗯。”陆承彦颔首,又道,“我过两日来看你。”
  “好。”姜沐言点头。
  陆承彦和万氏走后,陆巧拉着姜沐言回到正厅,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一边审视一边问:
  “阿言,你真的没事吗?真的没受伤?可莫要瞒着阿娘。”
  “娘,我真的没受伤,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姜沐言安抚着有心不已的陆巧。
  她语声柔柔,连连保证,待将陆巧安抚的终于放下心后,她才低声询问道:
  “娘,你为何不入宫接我?”
  姜沐言回府看到陆巧焦急担忧的等她,就知晓相府并不是没有接到消息。
  可她不明白,其他各府夫人都急着入宫接自家孩子。
  为何陆巧不入宫去接她?
  说陆巧不疼她,定然是不对的。
  姜沐言比谁都清楚,她娘有多疼爱她。
  “哎。”陆巧心疼的抚摸着姜沐言的脸庞,道,“你爹入宫前,特意叮嘱我,让我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入宫,他说他会将你安全带回来,让我不要太忧心。”
  姜文櫆不让陆巧入宫,陆巧不知为何不让她入宫,可姜文櫆不让,她便不敢入宫。
  她怕自己贸然入宫,会坏了姜文櫆的事。
  不管他做何事,总归是不会害了她们母女的。
  姜沐言听闻是姜文櫆不让陆巧入宫,便没再问下去。
  她回扶摇阁沐浴更衣,陆巧则继续在前厅等姜文櫆。
  陆巧一直等不来姜文櫆,干脆去扶摇阁,陪沐浴更衣后的姜沐言一起用膳。
  镇国公府。
  对于满门忠烈,儿郎个个征战沙场的萧府而言,萧南瑜遇刺一事,其实算不得多大的事。
  毕竟以萧南瑜的身手,反杀刺客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刺杀地点就在皇宫门口,禁军最多的地方。
  禁军大批涌出,再多的刺客也不够禁军杀的。
  但萧南瑜回府后,还是被等在前厅的镇国公、镇国公世子、几位叔叔和弟弟们,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遍刺杀情况。
  等萧南瑜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云开院,世子夫人也来到了他的院子。
  “阿瑜,你可曾受伤?”
  宋令贞一入上房,看到萧南瑜第一句就是关心他的伤势。
  “不曾,娘放心。”刚坐下的萧南瑜,复又站了起来。
  “娘看看。”
  宋令贞上前,捏捏萧南瑜的手臂,又拍拍他后背,确定他身上无伤,这就放心了。
  战场比刺杀凶险千万倍,萧南瑜都尸山血海的蹚过来了。
  只要他人没有受伤,宋令贞就不担心。
  “坐,别站着。”宋令贞将萧南瑜按坐在椅子上,她在一旁坐下,询问道,“文德门刺杀,可查出幕后主谋是谁了?”
  “此事复杂,没那么快查清。”萧南瑜摇头,端起桌几上的茶杯。
  刺杀主谋一事,宋令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期望能听到答案。
  朝堂之事许多都是机密,萧南瑜知晓也未必会告诉她,她懂。
  于是她话锋一转,询问道:
  “阿瑜,听闻好些个贵女也受伤了,徐家嫡女可有受伤?”
  萧南瑜掀开茶盖,正要喝茶的动作一顿。
  他复又放下茶杯,清冷瑞凤眼定定望着宋令贞,道:
  “娘,今日文德门刺客一事,徐家或许会受到牵连,你莫与徐家走得太近。”
  萧南瑜本就无意与徐家嫡女议亲,但宋令贞一再试探他,似乎很看好徐非雪。
  既如此,他也只能隐晦告知,徐家不靠谱,走得太近搞不好会牵连到萧家。
  “什么?”宋令贞惊得一下坐直身子,难以置信道,“徐家和今日的刺杀有关?”
  给萧南瑜议亲,宋令贞选来选去,选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手中无太大权力的礼部尚书。
  怎一朝出事,礼部尚书却成了最先倒台的?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但一个失察之罪礼部尚书是逃不掉的,最后罪责是大是小,谁都说不准。”
  萧南瑜此话,并非是为了拒绝亲事而诓宋令贞。
  徐家会不会彻底倒下,不好说。
  但今日之事后,徐家在京中定无立锥之地。
  宋令贞是信自己儿子的,震惊过后,她就暗暗庆幸,得亏她也只是心里有意让徐非雪当她儿媳,并未与徐家透过口风。
  否则亲事定下,徐家出事,萧南瑜的未婚妻变成一个罪臣之女,便是她这个母亲的不是了。
  “阿瑜你放心。”
  宋令贞为了自己儿子,为了萧家,立马转了口风道。
  “娘与徐夫人往日并无过多交集,也不曾与徐家走得太近,徐家出不出事,都与我们萧家无关。”
  宋令贞说的亦是实话。
  她与徐家除了场面上的交集,也就之前在相国寺巧遇,她与徐夫人闲聊了好一会儿。
  只是闲聊,顺道聊了聊自家儿女,说明不了什么。
  萧南瑜见宋令贞打消了将他和徐非雪凑一对的念头,这才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文德门刺杀之事一出。
  京城看似一如既往的繁华、平静。
  可平静之下,一波又一波暗涌,片刻也不曾停歇过,且有越涌越汹涌之势。
  三日后。
  绿蕉的大侄子刘泉,到梨园给绿蕉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