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其他类型 > 琉璃阶上 > 第58节
  如约随口应承,“我不懂鱼,嫁进来之前就有了,只觉得好看有趣,没问过市价。”说着接过婢女呈上来的茶,亲自送到湘王妃手边,又安排了几盘果子,“您用过早饭了吗?尝尝这杏仁佛手,自家做的,比外头的好吃。”
  湘王妃因和她往来好几回,渐渐也熟络了,因此并不见外。茶喝了,果子也尝了,不吝赞美了一番,到这会儿才说起正事,“余大人往陕西去,给家里写家书了吗?”
  如约摇头,“没有。想是朝廷有定规,锦衣卫在外当差,不让给家里写书信吧!”
  湘王妃也有点迷糊,“兴许吧,到底是大事,怕走漏了风声。不过我听说庆王挨了查,上布政使司喊冤呢,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如约当然明白藩王们唇亡齿寒的忧惧,湘王妃今天来,也是为了探一探其中虚实。
  回身把侍奉的人遣退了,方闲话家常般谈及,“上头要查办他,布政使司也救不了他吧。说来这位庆王确实胆大,先帝下葬都不来,可不是诚心让人拿把柄吗。”
  湘王妃巴巴儿瞧着她,“余大人上藩地去,不会只为申斥几句吧!既然要削藩,那打算怎么处置庆王?”
  如约笑了笑,“这是朝廷机密,我不能知道……来,别光说话,王妃喝茶呀。”
  湘王妃只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到底还是不死心,搁下后又来套近乎,“咱们认识这么久,你就别避讳我了。我也不瞒你,如今这些藩王们人人自危,我们家那位也是的。虽说他远在湖南,我们分处两地,我也不指着他和我夫妻一心,但我那儿子,毕竟是世子,我得为着孩子的将来考虑。庆王糊涂,我们不能步庆王的后尘,所以盼你指点迷津,搭救我们母子一把。”
  她说得恳切,如约又怎么能置若罔闻呢,忖了忖道:“您既这么说,我也不能不看您的情面。这话我只告诉您,您可千万别往外头传。”
  湘王妃点头不迭,“我们自身尚且难保,还管得着别人吗。你只管说,我自己明白就完事了。”
  如约这才压声道:“锦衣卫长途跋涉赶过去,必是没什么好事儿了。我料着,就地正法还是轻的,怕只怕要把人缉拿起来,严刑拷打让他供出同党。锦衣卫的刑罚您听说过吗,就是钢筋铁骨也撑不住。到时候牵五绊六,和谁不对付就攀咬谁,那就坏了事了。”顿了顿问,“您家王爷和庆王平时走得近么?兄弟间感情如何?”
  湘王妃“嗐”了声,“天家无父子,更别说兄弟了。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小时候在一处读书,三天两头地打架。后来大了倒还好,各人就了各人的藩,见着了还算客气,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如约慢慢点头,“盼着他一时半刻想不起你们吧,毕竟两地相距那么远,暂且可以放心。”
  湘王妃撑住了下巴,并不乐观,“怕只怕一个攀咬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事儿早晚得落到我们头上。”
  这些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一本正经地谈论,人家也不是傻子,言多必失就不好了。
  如约调转了话风,和声道:“要是真削了藩,王爷从藩地回京来,你们夫妻就能在一处了,不也挺好吗。”
  湘王妃脸上顿时浮起了苦笑,“原是呢,要是不为着孩子着想,削藩对我来说是好事儿。”边说边难堪地望了望如约,“我的那点不顺心,你八成早就听说了,心里也笑话我傻吧,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头也不回地跳下去了。我原想着,能帮人一把是一把,我留在京里抚养孩子,她要能陪着我,我们俩也好做个伴。可惜,人家的想头儿和我不一样,说是替我照顾王爷,头也不回地跟着一块儿上湖南去了。”
  别人的家事不好随意插嘴,如约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让人再添些茶水来。”
  湘王妃说不必了,“灌得满肚子水,回头夜里两条腿又要浮肿。”
  如约便坐了回来,寻常打探着:“那妾侍,生孩子了吗?”
  湘王妃垂着眼点头,“生了一儿一女,在王爷跟前养着。我心里就是有些怕,怕他们是一家子,时候久了,我和容宁倒成了外人。”
  如约愈发要为她叹息了,“也是,养在身边的到底更亲,王爷偏袒些也是常事。不过世子是正统,就算说到天上去,您也是正头的王妃,不是那些妾室通房可以比拟的。”
  湘王妃苦笑连连,“我也这么劝自己来着,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官场上的这些男人,哪个不在外头摘花儿,就说您家余大人,那么厉害的人物,风月场上不也有名有姓吗。往常怎么样,并不要紧,只要最后和你一心就是了。我如今也盼着我们王爷收收心呢,等容宁再大些,我就上湖南去,我还真不信,他能为了个妾室,灭了我这正妻。”
  如约并不赞同她这么做,“真要这样……我倒觉得还不如让王爷回京来。那地方人家经营了几年,早就是人家说了算了,您上湖南去,诚如做客似的,多不自在。还是京里好,京里有您的娘家在,娘家给您撑着腰,您还怕什么。”
  湘王妃愁眉苦脸,“回京……那就真要削藩了,我容宁的前程可怎么办……”
  如约没言声,有些事是需要她自己去意会的。其实回京不单只有削藩一条路,至于世子的前程……若是换了另一条路走,岂非前程更远大吗。
  也许湘王妃也意识到了,忽然讪讪调转了话题,“罢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先前来的路上经过菜市口,见那儿围了好些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今儿是金阁老问斩的日子。唉,当初他可是一心拥护皇上的,本以为女儿有宠,自己又是内阁首辅,余生必定享尽荣华,谁曾想说倒台就倒台,真是可惜。”
  这些隐晦的言辞里,未必没有对皇帝薄情的指控,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如约心里不免惆怅,唏嘘道:“我曾在金娘娘处当过差,见旧主过得不好,着实也替她难过。细想想,知道自己的父亲今儿行刑,那该是怎样痛断肝肠啊。我不敢设想金娘娘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境,怕是连死的心都有吧。”
  一时两下里都沉默了,在这绝对的皇权倾轧之下,谁又能保得住全身而退呢。
  湘王妃又略坐了片刻,方起身告辞,说要接世子下学,同如约道了别就离开了。
  如约回到自己的院子,有些心神不宁,中晌老夫人唤她过去用饭,看她蔫蔫的,就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金阁老今儿问斩了,”她惨然说,“金娘娘该多伤心啊。”
  她是个心善的孩子,满面凄凉,看得老夫人也动容了。思量再三道:“毕竟是旧相识,知道人家遭了难,不闻不问太过不厚道了。要不还是去瞧瞧吧,劝她看开些。”
  如约心下感激她,嘴上却还讨乖,“您先前说她失了势,不让和她多来往,怕惹皇后娘娘不高兴呢。”
  余老夫人“啧”了声,“这不是人家爹都没了吗,又不是寻常窜门子。皇后要是为着这个不乐意,我看她也不配做皇后,还是做她无良胡同的大妮子吧。”
  说得如约失笑,上前亲热地拢了拢她,“那我回头就去,谢谢婆母。”
  余老夫人冲着涂嬷嬷笑起来,“瞧瞧,这么着就收买了儿媳妇的心了,我这好婆婆当得多容易。”
  涂嬷嬷自然乐得吹捧,“这是和老夫人贴心来着,这样乖顺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余老夫人复又叮嘱,让早些回来。如约应了,回去换了身衣裳,便乘着午后时光赶往西海子。
  这西苑,还是早前过上巳节时来过的呢。金娘娘现居的凝和殿在琼华岛以北,要是不去想被贬的实情,这里可说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
  岛上听差的太监引她进了宫苑,后来调遣到金娘娘身边伺候的新人并不认得她,一径询问她的来历。
  恰好郑宝路过,“哎哟”了声,脱口便喊魏姑娘。
  待意识到口误,忙更正了称呼,冲她深深拱了拱手,“奴婢该死,见了您太高兴了,竟忘了改口。如今该管您叫余夫人,您是正经的诰命夫人啦。”边说边把人往殿内引,“您来得正好,娘娘哭得肠子都快断了,跟前人正发愁呢,您快帮着劝劝吧。”
  第66章
  如约跟着郑宝上了台阶,殿前水妞儿正站班,看见她,诚如看见了救命稻草,迎上前道:“夫人进来了?”
  把人往东偏殿里引,边引边向内传话:“娘娘,您快瞧瞧,谁来了。”
  趴在炕桌上的金娘娘这才抬起头,一双腥红的泪眼怔怔望过来,愈发哭得大声了,“如约,我爹死了,今儿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如约忙上前劝慰,她扭过身子紧紧抱住她,两臂死死勒紧,把如约勒得生疼。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推开她呢,如约只好尽力忍耐,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道:“我先前会客,听人说起,就急急赶来见娘娘了。娘娘节哀吧,事已至此,没法子挽回了,娘娘保重身子要紧。”
  金娘娘哭得直打噎,人也有些恍惚了。如约把她扶回南炕上坐定,打了手巾把子来替她擦干净脸,等她情绪平稳些了,转头问边上侍奉的人:“娘娘还没进东西吧?快去预备些甜盏子来,别让娘娘饿过了性儿。”
  丛仙在跟前劝了半天,劝得唾沫都要干了,早就有些撑不住了。听如约这么发令,活像得到特赦,忙应承着:“我去。您陪娘娘坐会儿,奴婢预备好了就送来。”
  一时偏殿里的人都退下去了,如约方探手抚了抚金娘娘的肩头,“这事儿来回拉锯了半年,我知道娘娘舍不得,但您已经尽了全力,阁老不会怨您的。如今家下遭逢骤变,虽然男丁们不能保全,但至少女眷和孩子们都还在,家里还有希望。娘娘这会儿是全家的主心骨了,只要您屹立不倒,这门庭就不会倒。所以您得振作起来,毕竟您还有母亲要看顾呢,您在世上不是独一个。”
  金娘娘悲戚地喃喃:“我母亲……被褫夺了诰命的衔儿,要见也见不上。至于我,还谈什么主心骨,我混得糊家雀儿似的,都给打入冷宫了,料着家里也不指望我了。”
  她灰心丧气,一时难以规劝,如约看着她,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不过金家和许家不同,皇帝虽过河拆桥,但金瑶袀贪赃枉法也是事实,那些罪状单拎一条出来都是死罪,杀了不算冤枉。她同情金娘娘,是站在同样为人子女的立场上,如果心黑些,这个时候利用金娘娘,必定卓有成效。但她不能够,金家还有人在,她不能为着自己报仇,把别人的性命搭进去。
  微叹了口气,她温言道:“娘娘也别这么说自己,虽然迁出了紫禁城,但这里的一应用度都和在宫里时候一样。皇上没有迁怒于您,没有让人有意和您过不去,您自己只要心胸开阔些,日子尚且过得。眼下事儿出了,终归是没法子,好在家里还有人善后,能让阁老入土为安。”
  金娘娘听她这么说,心思才逐渐转过来,怅然说是啊,“早前江山易主,东宫那些太子旧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尸首全堆到乱葬岗,那才是当真惨绝人寰。我们金家显赫过,荣耀过,后来败落了,也是自己经营不善,这么想想,尚且能宽慰自己。”说着来牵如约的手,“我听说了,前阵子你父亲和继母遭遇了意外,是么?”
  如约颔首,“人生在世,祸福难料。相较于我的父母双亡,您至少还有母亲在,实在难过的时候就想想她,她一定盼着您能好好的。”
  金娘娘垮下肩头,长出了口气,“我知道,该为活着的家人而活,别和自己较劲。可我这心里就是难受,纾解不开,再容我些时候,兴许会好些的。”
  这时丛仙送了甜盏子进来,小声道:“娘娘,您从昨晚起就没进东西,这么下去身子该受不住了。不论好歹,这会儿先用些个,有什么想头儿,咱们再从长计议就是了。”
  如约说对,“吃些甜口的东西,心境也会好些的。娘娘就瞧在我特意来看您的份儿上,用些吧。”
  金娘娘没办法,只好接过来,勉强舀了一口填进嘴里,愁眉苦脸道:“我咽不下去。”那种想哭又强忍的样子,实在让人很心疼。
  如约也不知应当怎么劝她了,一时相顾无言,俱是愁肠百结。
  金娘娘到底还是把盏子搁在了炕桌上,“这会儿没胃口,过会子再用吧。”
  话音方落,就听廊上传来说话的动静,仔细听声气儿,怎么像是御前的人?
  心下正纳闷,水妞儿进来传话,说:“娘娘,宫里的康掌事来了。”
  金娘娘倒怔住了,没想到康尔寿会来。这个时候,御前打发他来干什么?金娘娘忽然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别不是瞧着她爹没了,留下她也没什么用了,奉了上谕,给她送绫子来了吧!
  受了惊,自然顾不上难受了。她仓惶站起来,想想不能坏了体面,重又坐回去,咽了口唾沫发话:“请康掌事进来吧。”
  康尔寿进门,金娘娘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先打量他有没有带人。还好,见他身后就跟着个小火者,手里搬的是食盒,心落回了肚子里。但不过转瞬,又升起了另一种忐忑——难道食盒里装的是刀子?
  康尔寿哪知道她这些想头,上前先行了个礼,复又和如约打招呼,“巧了,余夫人也在。”
  如约向他微俯了俯身,“今儿得闲,进来瞧瞧娘娘。”
  康尔寿的那张胖圆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冲金娘娘道:“娘娘节哀吧,事已至此,就别多想了。万岁爷知道您今儿伤心,因着还有政务,不能亲自过来,打发奴婢来给娘娘送些吃的。您瞧,都是您平时爱吃的,不拘怎么胃口不好,总是用些个,也不枉费了万岁爷的心意。”
  金娘娘听到这儿,掩面痛哭起来,眼泪里有气恼也有委屈,扭过身说:“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给我送这些东西,我就不怨他了?”
  如约见状不由失望,这位娘娘有点儿气性,但不多。她满以为皇帝处决了她父亲,连着和她的情义也一块儿砍断了,她该恨他才对。没想到御前差人送了食盒过来,她嘴上埋怨着,心里松了弦儿,才会又是这样一副意气用事的糊涂模样。
  康尔寿自然也懂得,趁机恩威并施了一番,掖着手道:“我的娘娘,还没闹明白呢,您进了宫,先是万岁爷的妃嫔,后才是金家的女儿。万岁爷瞧着您的面子,原是不忍的,可内阁那些人步步紧逼,万岁爷也有他的不得已。今儿阁老上法场,万岁爷一早上没见臣工,心里就担心着您呢,您还不念他的好儿,那他多伤心!”
  边上旁听的如约忍不住捺下唇角,心道御前这些太监,果真是颠倒黑白的好手。杀了人家的爹,反过来还要人心疼,可不是反了天罡吗。
  可笑的是这招对金娘娘还很好使,她居然真的开始自省了,甚至有了松动的迹象,让丛仙把食盒搬了下去。
  康尔寿眼见差事办得圆满,再接再厉道:“娘娘,早前万岁爷打发您来西苑,就是为了让您清净清净,没得留在宫里心思窄,成天琢磨那件事儿。如今事儿到底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娘娘您瞧,要是愿意回宫,趁早收拾收拾,明儿打发人来迎您。”
  金娘娘有点懵圈,不明白为什么她爹死了,皇上反倒愿意重新迎她回宫了。难道先前是嫌她在宫里扰乱圣听,才狠心打发她的吗?
  然而一旁的如约却明白其中深意,那人不过是想立个幌子,将来好借着金娘娘的由头召她进宫罢了。
  因此她再杵在这里不合适,便对金娘娘道:“御前既派康掌事来和娘娘议事,臣妇就先回去了。娘娘且忙着,等得了闲,臣妇再来给娘娘请安。”
  金娘娘说好,起身亲自把她送到门前,低声道:“今儿多谢你来瞧我,我心里承你的情,必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
  如约笑了笑,“娘娘见外了,我是无用之人,只能陪着娘娘解解闷儿罢了。”说着又朝康尔寿颔首致意,方跟着宫人的引领,往陟山门上去了。
  康尔寿目送她走远,再回头瞧金娘娘,笑意显见没那么灿烂了,只问:“娘娘,多早晚收拾妥当?奴婢好派人过来。”
  金娘娘心里犹豫,回宫自然是愿意的,但想起她爹刚被砍了脑袋,自己这么不值钱地回去了,又实在对不起父亲,对不起自己。
  “容我再想想吧。”她转过身道。
  康尔寿枯了眉,“娘娘,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您细琢磨,您全家获罪,要是按着常理儿,您跟前这些伺候的人都该撤了,您也住不成这凝和殿,吃不上干净的饭食,合该一个人孤零零关在小屋子里,等着自生自灭的。可咱们万岁爷仁厚,还惦记着您,这是您的福泽,您该感念圣恩才是,都这个时候了,万不能拿乔啊。”
  丛仙和水妞儿也着急,小声催促着:“娘娘,您说句话……”
  金娘娘没法儿,又问康尔寿:“回去住哪个宫?还能回永寿宫吗?”
  康尔寿心道您想得挺美,永寿宫再不是您能住的了,往后自会迎接更配得上它的主子。
  当然实话难听,还是得委婉一点儿,“钟粹宫等着您回去做主位呢。到底宫里有皇后娘娘了,您住得比她还近,不合适。”
  金娘娘也不知哪来的灵光一闪,迟疑地打探:“万岁爷让我回宫,别不是有旁的目的吧。拿我给其他人做筏子?让她们明白,家里不老实,下场和我一样?”
  康尔寿发笑,“都把您迎回宫了,能给人做什么榜样?告诉大家犯了事儿不要紧,万岁爷照样念旧情吗?您呀,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如常过好您的日子。空闲了,多召余夫人进来叙叙话,不比发配在这西海子强吗。”
  金娘娘的脑子,到这时才真正转过弯来,起先她还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召她回宫,满以为当真是旧情难舍,皇帝改了心性儿了。结果听了这么一大套,最后这康胖子终于还是道出了实情,原来是冲着魏如约。
  可这会儿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人家嫁了人,过得也挺好,万岁爷还打算来一出君夺臣妻呐?
  金娘娘一脑门子官司,想得越多,越是心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