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洲回过身，注视着那座烂尾楼。
十二月的里斯市冷风刺骨，洛星洲随便拽了件衣服出门，他拢拢衣领，感受到一点暖意，开始在烂尾楼顶绕圈。
现在回想起来，狙倒鬣狗后，等待总部的时间里，凌野一直没和小队联系过，但他们当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狙击手枪不离身，但凌野失踪后狙击枪也留在原地没动，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或者他看见了某个人，那个人离他很近，近到不必用狙击枪战斗。
有人悄悄出现在凌野身后，在他狙倒鬣狗之后，又悄悄带走了凌野，留下一张意味不明的旧报纸。
洛星洲站在凌野的狙击点，从高处眺望，这里人迹罕至，公路上少有行车，远处的土地上留下抓捕鬣狗的一点血迹和火烧痕迹。
往远处看，里斯市的建筑物高耸着，宛如一座座钢铁巨兽，洛星洲思绪慢慢放远又飘回，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抹异样的金色。
那顶金色慢腾腾地挪动，走两步又停下张望，像刚进森林找妈妈的绵羊幼崽，这种气质除了某个傻白甜粉蜘蛛，洛星洲没在第二个人脸上见过。
那团金色转过头来，洛星洲定睛一看，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白皙漂亮的脸蛋，不是粉蜘蛛还有谁？
洛星洲:“……”
果然只有凶手才喜欢事后回到案发现场。
他冷笑一声，眼里已经漫上杀意。
可怜的粉蜘蛛还在为手机没电苦恼，下一秒后颈就被冰凉的利器抵住。
“还敢回来？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救世主危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安许后背僵直，一动也不敢动:“我，我只是路过……”
“路过？地球那么大，你怎么偏偏从这儿路过？”洛星洲信他才有鬼，“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耍嘴皮子，说，你们把凌野带去哪了？”
粉蜘蛛眨眨眼，一对绿眼珠透着茫然:“主神？他不见了吗？我没见过他！”
洛星洲耐心告罄:“你不说我就猜不到吗？这事十有八九是你的蟑螂搭档伊塞尔干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有办法，我先打断你的腿，再挖出你这对漂亮眼珠送到黑皇后手里，我会让医疗部照顾你，直到你这双眼睛重新长出，再挖出来。”
粉蜘蛛脸色发白，肩膀发着抖，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把眼泪憋了回去:“就算这样对我，伊塞尔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是他的事，”洛星洲才不管那么多，他随手一捞，捡起烂尾楼边生锈的钢管:“为防你逃跑，我还是先打断你的腿比较保险。”
粉蜘蛛抖了抖，终于忍不住了:“我、我现在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你就算打死我，他也不会管我的！你被感染子弹打中的时候，我还为你唱过歌，你能不能别打我……”
“你觉得我会信？”粉蜘蛛怎么可能离开伊塞尔。
粉蜘蛛：“我不骗你，我来里斯市只是想找东西，我不会干坏事的。”
洛星洲把玩着钢管:“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
粉蜘蛛真心实意:“我迷路了……”
洛星洲挑起眉:“这种借口，你是觉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样吗？”
粉蜘蛛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借口！！！我真的迷路了，我只是想回上次的游乐园找东西，但手机没电了，我真的不骗你！！而且我这次是偷偷出来的，伊塞尔根本没和我在一起！”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安许和洛星洲一齐抬眼，正好对上伊塞尔那张阴郁凉薄的脸。
安许:“……”
洛星洲:“……”
洛星洲:“这就是你说的‘根本没在一起’，死蜘蛛，连我都敢骗，你是不是活腻了？”
安许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他这次确实是偷偷出来的，只留了一封告别信，也没告诉任何人自己会去哪儿，为什么伊塞尔还是找来了？
伊塞尔穿着长风衣，立在寒风中，他左手似乎受了伤，脸色很不好，却直勾勾盯着粉蜘蛛:“跟我回去。”
粉蜘蛛:“我是不会回去的。”
伊塞尔静默片刻:“不要闹脾气。”
粉蜘蛛一愣，随即是无法抑制的心痛和委屈，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有用的时候就叫他回去，没用的时候就扔掉。
伊塞尔三番两次都想扔掉他，在噩梦游乐园这样，在圣菲尔监狱也这样，现在来找他，无非是因为又有了新命令新任务。
“我不是闹脾气，伊塞尔，我不会再回去了，我不想回到一个处处受排挤，就连我的存在都会被质疑的地方，我很累了，我只想重新生活，你不能剥夺我寻找自由的权利。”粉蜘蛛闭起眼，强忍泪水，他在伊塞尔面前哭过很多次，但他不想再哭了，因为不管怎么流泪，伊塞尔都不会在乎。
伊塞尔那张恶毒的嘴巴动了动，最后却没有吐出什么刻薄的字眼来，只是放低了声音，依旧重复:“跟我回去。”
安许却再也不理他了。
旁观半天的洛星洲，头顶缓缓打出一个“？”。
什么情况？难道又是伊塞尔为了搞他想的新招？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一把拽起安许的衣领，对着伊塞尔露出笑容:“他能不能回去，你要问我，不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