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破坏结界,撞开殿门所见...谢无祭如同一具毫无生气的冰雕,周身泛着寒意,倒在滚烫的血泊中,令她几近心碎难耐。
余菓菓长睫如细密的蝶翼,垂落眼睑,少女的嗓音低柔执着:“阿祭,你需应我...决不能为了我受伤...就像上次噬心咒发作...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青年以唇封缄话语,舌尖长驱直入,浓烈的气息灌入她的体内,余菓菓本就混沌的大脑,被一阵阵酥麻感侵蚀。
谢无祭薄唇碾着她的,低哑深沉的嗓音如在耳畔。
“不会了。”
“我决不会丢下你一人。”
......
当夜,谢无祭便带着余菓菓撕碎桃谷的结界,踏空离开黄石城城郊,直入五州之外的魔界。
行至一半,暴雨席卷了整个五州大陆,青年矫健修长的身影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快若闪电,落下的雨丝尚未落至衣角便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去。
初春之际万物复苏,理应润物细无声,可这场春雨如刀刃般暴烈,在这季节并不多见,余菓菓窝在谢无祭怀中,仰面凝着结界外的雨丝,眼底再度涌上空洞与迷茫。
她无法预知万仞城一役究竟是何结果,可她清晰地明白,他们不能输。
伴随着昏暗天际一声“轰隆”的巨响,魔宫已入眼帘,谢无祭缓缓落下。
雪亮的闪电照亮半边天,余菓菓的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谢无祭轮廓分明的侧脸,不安道:“阿祭...我有些累了...你陪我回司余殿休息可好?”
她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手。
谢无祭眸光微微一闪,他将少女小巧雪白的手包入掌中,以指腹轻轻摩挲:“好,这便陪你去休息。”
暴雨雷鸣声中,魔侍魔将跪倒一片,恭迎他们的魔尊魔后归宫。
他打横将少女抱在怀中,越过众魔,敛下的凤眸中,烈光跳动。
......
深夜,这场雨渐消,修长的身影如同鬼魅,穿梭在魔界那处荒芜的土地上,越过巍峨耸立的古城,步入深渊。
长袖被风鼓吹得猎猎作响,白衣人在深渊一侧,静候多时。
“师弟,你果然要来。”
他唤住玄衣青年。
那人抬眸,猩红的眼底掠过兴味,挑眉道:“沈云霁?”
深渊底下,泛着幽幽蓝光,汹涌的冥火似是准备吞噬所有意图靠近此处的人与魔。
一枚褐色物什被扔于谢无祭手中。
“此物赠你,许能保你...”
谢无祭轻笑,意有所指道:“你竟撕一魄赠本尊?”
沈云霁半张侧脸被火光映得苍白异常,他垂眸望着降低忽高忽低的火焰。
他说得很轻:“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撕碎自己的魂魄,可我想那应与小师妹脱不开关系...”
谢无祭双手环胸,不答,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沈云霁侧转身子,面向深渊:“我曾被囚于深渊底下两千多年,无人比我更清楚那处的凶险。”
“你失了一魄,神魂有损,恐冥火不再完全为你所用...我这身子亦有古越族血脉,许是能助你...”
沈云霁话未说完,就见青年将褐色的六孔埙丢了回来。
“多此一举。”
“深渊冥火于本尊而言不过尔尔。”
“便是少了一魄,又有何惧?”
待沈云霁听到他声音那刹,玄衣青年,绣金文的衣摆纷飞,如同凶恶的蛟龙跃入湛蓝的火海,谢无祭讥诮的声音遥遥传来,“若当真有心,便好生活着。”
毕竟沈云霁活着,才能不影响小菓的命理。
沈云霁静静看着忽而窜起的火苗,低嘲笑道:“就连...这样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想为她做些什么...都做不到。
缥缈无形的那一丝魂魄自六孔埙中逸出,钻入内府,模糊了他的视线。
白衣青年闭了闭眼,撕碎的东西即便归位了,终有裂痕。
*
隔日一早,余菓菓是在青年温暖的怀中醒来的,她动了动身子,点着谢无祭高挺的鼻梁,轻声哼哼:“难得今日你还未去忙公务。”
谢无祭低低笑出声,胸腔微震,将少女重新拉入怀中,假意道:“温香软玉在怀,本尊为何要去烦忧那些无谓之物?”
他这说得,她好似...那祸乱君主的妖姬?
余菓菓脸颊微热,窘迫地推搡他:“你啊真是的,快别说了。”
谢无祭沉沉的黑眸含着笑意,捻起她一缕发丝,“你陪我一同处理公务可好?”
余菓菓微愣,他从未主动提及让她随同左右,今日...不过转瞬,她便点头应下。
“来人。”
话音刚落的瞬间,谢无祭已翩然起身,衣着整洁。
待他转向低首弯腰入殿的小魔侍时,眉峰紧了紧,见余菓菓神态自然地接收魔侍的伺候,垂于宽袖内的手紧了紧,终是作罢。
谢无祭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魔侍,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尽心尽力伺候余菓菓梳洗穿衣。
......
“他认出我了。”待余菓菓的束发金环被轻轻扣上,幻形成小魔侍的谢锦薇抿唇立在一侧,低声道。
余菓菓捻着蓖子上的纹路,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指望区区幻形丹能瞒过谢无祭,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那么快被谢无祭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