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妈之前那样夸石玉,真不是在捧别人家的儿子贬低自己女儿,她是真的做不到,更别提像石玉那样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满世界去玩。
石玉看着她的肩膀瞬间垮下去,在后背轻轻地拍了拍,软下声来问:“还能走么?”
唐辛很泄气,小小声地回:“能。”
确实能,就是走得特别慢。
不止是脚的问题,腰椎像被人凿了根很粗的针进去,一直刺到耻骨里面去,酸疼得站都站不住。
石玉再去扶她的时候就没挣,一只手热乎乎地烘在她腰后,一只手托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叫了一小份pizza和浓汤,又叫了家中餐馆的外卖,还有一大盒甜品。
早早给石砚洗了澡又喂了奶,放在小床里面睡得香甜,又陪着石墨洗了个澡,一起窝在影音室的大沙发上面选了部电影看,看着看着就坐到了石玉腿上,看着看着就靠着爸爸睡着了。
唐辛看着石玉里里外外走来走去地忙碌,有条不紊地弄好了小的又弄大的,甚至每一个儿子都陪着玩得尽了兴,睡着的小脸上全都带着笑。
整栋房子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一丁点声响,她这才呼了口长气。
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擅长某些事,而她刚刚好是不擅长的那一个。
不必去纠结去比较,也没有谁好谁坏。
唐辛劝自己,仍是有些气馁。
房门敲了两下,自外面推开,石玉走进来坐在床边。
唐辛防备地坐起来,看清他放在床头的碘伏和棉签,立刻扯过被子把腿和脚藏进去。
连着伸过来的那只手一并盖住。
男人的手握在她的脚踝上面,没使力,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说:“我看看,别留了玻璃碴在里面。”
她一愣神,脚就被拉出来了,放在他大腿上。
口子还咧着嘴,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又洇出血来。
石玉看得直皱眉,把人抱起来放到洗面台上。
唐辛拍着他的肩阻止:“不用洗了,我已经洗过了,洗得很干净。”
“你?”他轻轻呵了声笑,“你怕疼,肯定随便冲冲,糊弄自己,你知道要是留了玻璃在里面是什么后果么?”
“什么后果?”
他没说,用水对着创口一直冲,疼得她直叫,连肩膀带脖子逮着哪儿拍哪儿。
石玉不为所动,拨开伤口冲了个透又把人抱回床上。
唐辛疼得难忍,恨恨地在他腿上蹬了两脚,更疼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长裤是浅驼色的,瞬间沾了血,顺着纤维组织洇开。
石玉瞥了一眼,握着她的脚放回腿上,抹碘伏,缠纱布,最后还在脚面上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唐辛抬脚又要蹬,被他一把抓在手里,忽然提高。
没等她反应过来,在缠着纱布的伤处亲了一下。
半张脸遮在脚后面,倏地抬眼朝她看去,轻声地问:“疼不疼?”
第291章 后悔
唐辛整个人呆住,下意识回了一声:“疼……”
是真的疼,可疼可疼了。
声音特别小,没什么底气的心虚模样,再配合刚才挂在脸上的泪痕,显得特别委屈。
石玉“嗯”了下,拇指压着脚心往上推,唐辛痒了那么一下就把脚绷起来了,刚好脚尖点在他的鼻尖上。
连忙往回缩,脸都红了。
石玉倒是没说什么,瞅了她一眼把脚塞回到被子里面,掖好被角,站起身来便往外走,顺手把灯全部关上。
她在黑暗中看他背影,消失于缓缓关上的房门后面。
隔了好一会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拍着急跳的心口顺气。
拍了几下觉出不对劲,摸摸,再捏一下,闭上眼睛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怪不得他刚才不看她。
因为要睡了没穿内衣,就套着条睡裙,本来就是低领贴身的设计,被他刚才冲水溅湿了黏在身上,疼得她都没发现。
石玉肯定发现了,也不提醒她一声。
实在是湿得难受又坐起来,脱掉甩到一旁。
躺了好一会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很困。
又好像睡着了,不然怎么会做梦呢。
一闭上眼睛就能接续上那天的梦,梦里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就连床褥被子都是湿黏黏的。
紧缠着她的人倒是一身清爽,一言不发瞅着她乐。她不高兴用脚去踢,他就抓住她的脚咬了一口,疼得她大叫一声就醒了。
明明夜里温度低,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就和梦里一样。
想去洗个澡又怕伤口感染,石玉给她冲洗伤口的时候特意说过,养几天别弄湿了,等结了痂再说。
从床这头翻到干爽的另一头,勉强好受点,偏偏这一翻身想起石砚,在大床上翻呀滚的一直笑个不停。
又从石砚想到打碎了奶瓶的石墨,小小一个站在床边,犯了错似的不敢动。
小孩子真是可爱。
最后想到石玉,梦里特别可恶,现实中也是,可是当下她没得选,留着他确实有用。
想着他是不是走了,又想着睡着的那两个小家伙是不是会醒,万一醒了怎么办。
就这么一翻一想一耽搁,差点把床这头也给弄得不能睡了。
幸好她的动作足够快,腾地跳到地上,才没血流如注把床弄脏。
就是脚疼,嗷一声。
疼得她霎时间又是一身汗,眼泪差点掉下来。
石玉听见声音过来开门,就看见黑乎乎的房间里面床边站着个人。
要不是太熟悉还真要以为家里进来个贼。
打开灯一看,就是唐辛,傻愣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么看着倒也不瘦,比他用手摸着更加直观,腰是真细,突显得上下前后更圆润了,是真的不瘦。
上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得是一年多前了,那个时候还没有石砚呢,她就这样穿着条内裤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蹦到地上,风风火火的,没拿他当个外人。
现在也没拿他当外人,看见他时连个反应都没有。
估计是疼懵了,又因为突然开灯适应不了光线闭了闭眼睛,才慢上好几拍地朝他看过来。
石玉觉得有画面了,洗澡的时候石墨告诉他打碎了奶瓶,当时站在床边吓傻了,应该就是唐辛现在这副模样,泫然欲泣,有点呆,还有点可爱。
区别在于一个是小男孩,另一个是成年的女人。
她没动,他便也没动,免得惊着她。
唐辛愣了好一会儿,装作没事人似的捡起床边垂着的睡裙套上,找拖鞋时想起来在床的那一头。
算了,都差点光着见面了还在乎什么拖鞋,现在的她不配穿鞋。
正胡乱开解着自己,她那双毛茸茸的拖鞋被石玉弯身放在了脚边。
她就穿了一只,小心翼翼地踩着地毯往卫生间走,缠着纱布的那只脚半悬着,只用脚尖点地。
石玉从后面看过去,得,全白费,又渗血了。
再一看,床上也有,就是位置不对,还弄湿了半张床。
唐辛勉强把自己身上擦了一遍又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连内衣都仔细地穿上了,还从性感单薄的睡裙换成了式样保守的睡衣裤。
想着磨蹭这么久石玉该走了吧,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他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手里捏着根烟,看了又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他留,又怕他走。
有那么点不乐意,又有点放心,劝自己至少夜里孩子醒了不需要她慌里慌张地跑过去。
她也跑不了,走都困难。
也许,真的需要个轮椅?
算了,他爱坐在那里就坐着吧,她看见了也当成没看见,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不看,不听,也不想,睡觉。
也听不见声音,特别安静,除了忽然关掉的灯没有一丁点动静。
黑暗中,石玉把烟衔在唇间,就那么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小条背影。
过了许久,久到以为她睡着了,忽然有声响起,唐辛很小声地说:“石玉,你把他们俩带走吧。”
石玉挑了下眉,撑着额角问:“怎么?”
“我……脚伤了,等我好了,我再——”
他一笑,她就说不下去了。
暗夜里的笑声很轻,在她断续又低缓的话语间却极为明显。
他笑了一声,接着她的话说:“那不是刚好,让你儿子留在这儿照顾你,尽尽孝心。”
怎么听,都像是讽刺,他还不如直接骂她呢。
唐辛知道自己生理期时容易情绪低落,也容易脾气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突然间眼睛酸胀,张嘴便说:“石玉,你说追我,你以前就是这么追女人的么?”
说完就后悔了。
看,他不过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嘴再没有说过,就连追求的行为都没有,半点表示都没有,反倒是她把这件事摊开来说,就好像……她往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