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没怎么开手机,这一打开,各个app就开始疯狂给他推送消息。微博更是其中最积极的,连续七八条推送往他眼前砸。
  【汤格 警方通报】
  【谭许彪父子两代人的罪恶】
  【谭许彪当年为什么没能被定罪】
  【再有受害人发声】
  手机屏幕的冷光打在喻白翊脸上,他手指机械的滑动着屏幕,光影照的他眉眼半明半暗。
  有网友对整件事做了梳理,所有当事人和重要通报的帖子都被按照时间线汇总,喻白翊一个个点进去看完,一边是对受害人的遭遇同情心痛,另一方面,谭许彪几个人在事发之后的挣扎狡辩也一系列公关手段也脏的让人恶心。
  对付这样没有任何底线的恶人,你就得是个“完美受害人”。
  他必须要去警局。不管发生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了信息素,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谭许彪的罪名定死。
  那关于他身体各项指标的问题怎么办?
  他又有什么办法去躲过精密的仪器,去躲过那些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过去呢?
  ……
  喻白翊感到自己做梦了。
  “不要!求你们……放手!不要——啊!”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尖锐的叫声。那是……他自己吗?小时候的自己?
  在一片漆黑虚无中,喻白翊恍惚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他挣扎、尖叫、怒吼,他浑身上下写满了无助。
  这时他耳边飘来一个声音:为什么我会有信息素呢?
  那是他在被囚禁的十几天里反复问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分化成omega,没有信息素,那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没有信息素了?”
  “一点都没有了,医生看了好多天了,查不出原因。”
  “那怎么办?我们给谭许彪定罪就差最后一步了!哪怕一点点呢?一点点都行。”
  “真没有了。”
  “怎么就……怎么就没了?”
  这些声音是谁?
  喻白翊不认识,但他好像又莫名知道了这些声音的身份——那十几年前那些查案的警察。
  哦,这时候有人真的需要他的信息素去做重要的事,但他又没有了。
  “啊!”这时虚空中突然迎面来了一股力道打在喻白翊胸口,他闷哼一声迎面倒下,他不知道自己摔在了哪里,但背上很痛,手腕和脚踝也被压伤了千钧的力道,完全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切仿佛旋涡一般开始扭曲,肃杀的黑色中隐隐透出的寒意开始探向他的后颈。
  喻白翊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他下意识的恐惧,可又试着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控制心跳。
  可他越是这么和自己说,一切就好像变得更加不受控。
  “滴滴滴滴!”他耳边甚至开始响起一连串的仪器抱进的声音,几道象征危险的红光打在他脸上。
  喻白翊无意识的流泪。
  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指标保持正常。那……这要怎么办呢?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没用呢?
  “小喻?”一个声音传来,轻的让人以为是幻觉。
  “小喻,喻白翊?喻白翊!”
  喻白翊闻到了酒香,是龙舌兰酒的气息。
  严楚?
  男人令人安心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张脸贴过来,和自己额头相抵,男人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角,面颊和嘴唇上。
  “没事的,别怕。”严楚说着,手开始撩他的头发,“别怕,一下就好。”
  “不要——!”
  不要标记,不要!我会伤到你的!
  喻白翊惊醒了。
  他的手无意识的打在床架上,金属震出闷响。他用力眨了眨眼适应眼前的黑暗,过了约莫半分钟,他才缓缓看清病房内的一切,将眼下和梦中区分开来。
  他在想什么?
  他想让严楚标记自己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以的。
  —
  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因为要容纳病床的转移,所以是特别特别大的。
  喻白翊一个人缩在几平米的电梯间的角落里,头顶是惨白冷光,耳边是金属机械摩擦的响动。他面色惨白,眼神木然,额上的冷汗都还没消退,没有血色的唇瓣隐隐在颤抖。
  太安静了。
  他里面还都穿的是蓝白的病号服,出来的时候想拿羽绒服外套,可套那么大一件衣服根本骗不过护士站的值班人员,他便只搭了件大衣便出了门,谎称自己只是去热水间。
  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外面是空荡荡的住院部大厅,此刻连灯都熄了大半,最亮的还是外面照进来的冷色月光,把大厅的地面找的像是一片水般透亮。
  喻白翊愣怔了几秒。他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住院部大厅只是看起来加了不少装饰,改了几处桌椅的位置,其实主体和十几年前是一样的。
  而他站在这里,似乎就能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一个十几年前的自己的背影。
  他又一次在深夜从病房跑出来,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心里和大脑中只有苍白和麻木。
  他在原地立定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
  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外面太冷了,一出去他就禁不住发抖。
  现在外面没再下雪,路上积的雪被扫开在路边,半化不化,半黑半白。喻白翊一步步踩过去,脚下“沙沙”响着。他往前走,绕过住院部的楼,往记忆中的那个方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