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澡解乏,累狠了,都扛不住。
  夫夫俩只浅浅喝了几口浓稠的瘦肉青菜粥,实在顶不住,漱口就歇息。
  江家因抄家风波,被尽数打砸过,现在的居所,都是重新建造的,他们无心欣赏,倒头就睡。
  天冷,适合互相依偎着睡。
  江知与突然要起脸,他在外面,还会往谢星珩怀里挤,回到家,眼睛闭上了,都要捡起旧规矩,要谢星珩离他远一点。
  “我没洗头发,我头发是臭的……”
  谢星珩:“……”
  这样说来,他的头也是臭的。
  回家第一天,两个人是牵手睡觉的。
  宋明晖给农庄递了信。谢星珩回家,谢家哥嫂总该知道。
  谢根的腿好了,往来都方便。
  弟弟是新科举人,他也该见见。
  宋明晖定了日子,说他们夫夫俩一路奔波,实在辛苦,今天先睡了,明日再来。
  去农庄的人,当天就来回信。
  庄上许行之许举人家,让问问他们家儿子怎么没一起回来。
  宋明晖忘了问,今天晚了,明天说。
  他跟江承海半晚上睡不着。
  宋明晖早看江家一族不顺眼,分就分了,断就断了,心里没感觉。
  江承海不一样。孝顺,重情义,这些年,挣了银子,谁都惦记着。两房兄弟,一窝族亲,他哪个不帮?
  宋明晖淡淡安慰了两句。
  实在没法子真情实感。
  江承海今天不为这事难过。家里遭灾后,他看着宋明晖跟江知与伤的伤,病的病,族亲又那般态度,祸源还是老三,心里已经绝了念想。
  他就是愁:“我们家以后还能消停吗?”
  宋明晖说:“我们低调做人,就能消停。”
  低调做人的意思是,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
  是商人,就好好经商。是读书人,就好好读书。
  不要在外头瞎惹事。镖局那边,不该接的生意也要推掉。
  江承海一直舍不得镖局,这是他的心血。
  他半生打拼,才有镖局的基业。
  谁能想到,偏偏是他们这种民间的、身家清白的镖局,才不会引人注意,被卷入了风波里。
  他低头想了一阵:“镖局关掉?”
  宋明晖点头:“该关了。上回你们一群人血淋淋的回来,好多媳妇来找我哭。”
  男人做危险的活,孩子跟着接班,有银子又怎样?成天提心吊胆的。
  “也不是关门,改个名字,以后就自家运货用。”
  谢星珩在信里写过,小鱼答应了些书生,会给他们寄豆油跟豆肥。
  以后生意做大了,能销往外地,武师都用得着。
  送货跟押镖听起来像,但性质不同。
  送货是有固定路线的,打通以后,后边都安全。
  押镖总有意外,他们途中会走各种野路。
  江承海前几年开始,发现很多匪徒的点子很硬,黑吃黑吃力,这头的收入少了,押镖就挣不了几个钱。
  江承海叹了口气:“关吧。”
  他没远大抱负,只想一家平安。
  -
  江知与一觉睡到半夜三更,饿醒的。
  他头很晕,饿得难受还动弹不了。
  谢星珩睡饱了,也醒了,看他这样,笑话他:“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想听吗?”
  江知与想听。
  谢星珩说:“你是太饿了,饿晕了,又饿醒了。”
  绕得很。
  晕晕乎乎的江知与听不懂。
  谢星珩越过他,下床拿夹袄披上。
  桌上的粥饭都凉了,他开门出来,外头有个新小厮守夜等着。
  是个伶俐人,见了谢星珩就喊姑爷,加上了自我介绍:“小的叫升平,主君派我来这院里当差,您是饿了吧?我这炉子上煨着汤,厨房还有菜,我给您热热?”
  升平,好名字。
  谢星珩叫他把汤端进屋,他跟江知与这段时间是吃饭时间不规律,总体不缺油水,回来第一天,可以喝汤。
  太晚了,怕积食。谢星珩叫升平热点粥,加个下饭菜。
  他让小鱼别起来:“我盛给你,你就在炕上吃。”
  才说完,升平就把炕桌拿来了。
  也有眼色,不错不错。
  家里就是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去哪里找这等好日子。
  炕桌摆好,江知与也穿上了夹袄。
  他人还软软的,仿佛回了家中,他所有的精气就都被抽离,一下失了力气。
  谢星珩端着汤碗,拿勺子搅动。
  炖的萝卜排骨汤,萝卜切块大,小火煨数个时辰,边缘都化了,芯子还在,入口即化,滋味鲜甜。
  谢星珩给他连着喂了几口萝卜,又挑了炖烂的肉块,用勺子压小了,喂江知与吃。
  江知与呆呆懵懵,小半碗下肚,缓过劲儿了,才红着脸蛋,接过碗勺,自己吃。
  谢星珩摸摸他脑门。
  还好,没有发烧。
  小鱼习武才体能好,但他久居内院,年岁也小,单纯赶路可以熬一熬,这一路大小事务都要他劳心费神,还惦记着哄夫君,路上谢星珩跟他说话,很多次发现小鱼力不从心,开口答话都是僵硬的,他压力太大了。
  回家了,这根紧绷的弦松懈,最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