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仪恐她出什么事,曾着人借着讨要蜜饯的名头去看过,不料被人一句“臣妾最近不曾做蜜饯”给请了出来。
  之后她便也不再多想,心里明白闫宝林这是刻意要与她淡了去。
  倒是白之琦曾带着人参之类来过,拿着一口甜腻的嗓音,“姐姐”“姐姐”地唤着,说出来的话却隐有不忿。
  阮玉仪哪里听不出来,后来便干脆闭了落梅轩的门,也免得有人怀着七了八了的心思来探,她不必应付,也落得个清闲。
  她躲在自己宫里躲了小一个月,身子全然大好后,方才大开了门。
  主子大好,落梅轩的宫人们个个喜气盈腮,张罗着要做些什么讨个吉利。
  思来想去,最后木香提出去御膳房和些面和果饵,补了冬至时没吃上的汤圆。
  几个生于北国的小丫鬟一脸奇怪,道是即便是冬至,也没有吃汤圆的习惯,该是吃饺子才对。其中有一个曾在南省生活的宫婢跳出来反驳,两边好一通闹。
  于是屋里虽未开始包动手,却已热闹了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木灵是少不了也凑个热闹的,今儿却不见身影。阮玉仪遣了轻罗和岑礼去御膳房备好东西,又对木香道,“去唤了木灵也来罢,别自己一个闷着。”
  木香笑着去了。
  她望着木香转入门后不见的身影,微蹙起眉。她不是没有问过木灵是否遇上了什么事,可这丫头这会儿又嘴紧得很,只说是不在娘娘身边侍候,不大习惯。
  她也派人盯过,不见有旁的异样,只得暂且不提。
  一鹅黄小袄的丫鬟推门进来,笑着行礼问安,“见过娘娘。”
  阮玉仪打量她一眼,顿觉她清瘦不少。她颔首,招呼着要木灵走近些,两人随意闲话起来。
  木香等人则安桌布椅,将岑礼他们取回来的各色果饵,并糯米粉和的面团子摆在圆几上,大大小小的碗碟摆满了小半张桌。
  她宫里几个宫婢宦官都尚还年轻着,况主子又宽和,这会子已是叽叽喳喳地笑闹起来了。
  几人净了手,围坐着,不会包的觑着会的,离得远了就两个脑袋凑一块儿,相互琢磨讨论。
  阮玉仪揪了一小团糯米团,合手搓圆,中心摁了个小坑,舀了馅料放进去。不消多时手心便多了一个小雪团。
  轻罗性子与木灵有些相似,是个跳脱的,她瞥见阮玉仪做好了一个,眼神都没动便夸开了。
  “娘娘当真是手巧的,随手一搓,便是这般浑圆可爱。不知要叫哪个有福气的吃下肚呢。”这说得跟她手上不是汤圆,而是什么金球玉珠一般了。
  她明眸微弯,“尽会混说。”又揪了一点面团。
  做汤圆不比旁的,算不得难,这嘴甜的丫头竟也能寻了话来夸。
  轻罗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奴婢可是真心话,可不是与玉珠子大差不差了。”
  “既如此,”木香打趣,“便要娘娘将这枚汤圆给你留着,待过会儿下了肚,看不将叫腹中坠得慌。”
  轻罗咯咯笑着,不答。
  木灵隔在她与阮玉仪之间坐着,学着旁人的样子,倒也包的有模有样的。她垂眸,唇角含笑,却像是抽离在外,身处言笑中,心下寂寥。
  木香注意到她发愣,用手肘捣了她一下,“怎么,可别偷闲啊。”
  她忽地被拉回了神思,耳边的声音变得真切起来。她捏好手中的糯米团,笑意真切了些,回道,“可不敢。”
  毕竟人众,不消多时,那点子果饵便包完了,剩下的面团被搓成了指头大的小团,届时放了红糖煮也是可口的。
  这些汤圆被端去小厨房煮,阮玉仪闲着无事,便也跟了去。
  那些白团子在水中沉浮,水不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冒起了白泡。待全部浮起后,木香便将之捞出,五六只一碗,给宫里的宫人们分了下去。
  但阮玉仪是不被允许多吃的。木香道,听闻这东西粘肠,吃多了腹中便该疼了。
  因她只用了四只便住了调羹。“锅中可还有余的?”她问道。
  木香思忖了下,“大约还有六碗的量。”
  “给各宫送去些罢。”心意到了,至于吃不吃,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她着岑礼装了一份给新帝送去,他见她念着新帝,心中也欢喜,便是多来回几趟,也是乐意的。
  外边的雪稍大了些,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
  岑礼至养心殿的时候,姜怀央正与李大人谈论政事。
  他沉肩端坐于椅上,面色不虞,似是正谈及什么棘手的事。岑礼被引入殿内,见此情状,心下一紧,暗道不妙。
  据他所知,这种时候,陛下向来不喜人打扰。何况还是送吃食这样的小事。
  外边守门的那人竟也不知提醒,平白坑害了他。
  他垂首胆战心惊时,却忽听前边有人道,“呈上来罢。”接着便有一双锻靴踏入他的视线,手上一空,食盒被取走。
  他这才缓下一口气。
  “是你们娘娘亲做的?”
  他如寻常般答话,“是,连煮熟的时候,娘娘也亲自看着呢。”其实这满轩的人一齐做,哪个是哪个的,哪里是分得灵清的。
  不过是将话往好听了说罢了。
  “娘娘道,‘要陛下用得慢些,那馅儿和着刚出锅的汤水,烫口得紧呢。’”他顿了下,添了句,“娘娘还托奴才问问您,可否也送一碗给重华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