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露出期待的星星眼, “怎么样怎么样?”
  “很好吃。”
  “耶!安吾也来尝尝!”
  “不,我是绝对不会吃…唔唔唔!!!”
  【2】
  喧闹的宴会已至中夜。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太宰治醺醺然地倚靠在万叶樱上。
  迷蒙的眼神越过正在聊天的织田作和安吾,向四周看去。
  妖魔鬼怪们在不远处载歌载舞。
  小矮子被他那两个毒唯一样的新下属哄得找不到北,一杯接着一杯,满脸的自鸣得意。
  武装侦探社的后辈们笑闹着品尝桌上的美食,某个吃得满嘴流油的大老虎还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身旁的主桌上,两位“长辈”正在吩咐式神们准备被褥和醒酒汤。
  太幸福了,太完美了,简直完美得令人作呕。
  太宰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喧闹的声音仿佛也在渐渐离他远去。
  失去的一切都失而复得。
  志同道合的友人,优秀善良的后辈,成熟可靠的长辈,还有那个随时可能暴毙的小矮子,如今也不再需要他时刻守护了。
  在亲眼看着织田作之助从彼岸归来的那一天起,太宰治的自杀行为就更加丧心病狂了。
  他像一只新到家的猫猫,焦躁不安,去做一切过分的事情来试探所有人的底线。
  但是,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把他从不同的地方捞出来。
  没有人责怪狼狈不堪的太宰治,他会被洗刷干净,推到一堆鲜美的螃蟹面前,塞上一页织田作或是芥川的新稿子。
  如果这时候他还在不依不饶地喷射毒液,那么过不了多久,织田作,小矮子,或是那些崇拜地叫着太宰先生的人就会凑上来,让他彻底无所适从。
  每一天,太宰治觉得自己仿佛身在云间,飘飘欲仙,举目望去,却无丝毫立锥之地。
  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从这云端跌落回污浊的世界,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挡住所有光线的手掌被人流轻轻挪开,那失而复得得光芒刺痛了太宰治的眼睛。
  红铜色与黑色的脑袋模模糊糊凑到了眼前,没有任何枪茧或是劳苦伤疤的手抚上鸢色的眼睛。
  温暖的触感让太宰治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太宰,你喝醉了吗?”
  “我醉了哟,织田作。”
  【3】
  一夜的喧闹终于结束了,广场上鼾声如雷,到处躺满了席地而睡的妖怪们。
  太宰治与友人一同醉倒在万叶樱下,在满头飞舞的粉嫩花瓣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哗啦啦——”书页翻动的声音葱虚空中响起。
  第二天中午,原本睡得香甜的太宰治猛然睁开了眼睛。
  整个世界都变了。
  深秋入冬时的寒冷消失无踪,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燥热灼烧着呼吸。
  太宰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本丸的豪华客房,此时正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小房间,木质的房间破破烂烂,四处漏风,却并不寒冷。
  破旧的天花板上甚至有几个拳头大的裂孔,透过那孔隙隐隐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太宰治从那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被窝的破旧布料堆中坐起,身上披着一件寒酸的单衣,全是缝缝补补过的补丁。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一堆破布料中的太宰治。
  “果然,我就知道…”太宰治的眼里失去了高光。
  他像一滩发烂的黑泥一样开始了疯狂的自闭和自我厌弃。
  “得到的总有一天会失去,我根本不配…”
  “太宰?”
  一个红铜色的脑袋从毫无遮挡的窗口探出。
  那双眼无神的模样,那迎风招展的呆毛,确实是他的友人织田作之助没错。
  “…织田作。”太宰治抱紧了毫无保暖效果的破被子。
  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一只被突然揪着后脖颈丢出家门的委屈猫猫。
  “我来了,太宰。”
  【4】
  两个人挤挤挨挨凑在小房间里交流情报。
  织田作之助身上层层迭迭的华贵衣服被脱几件,盖在太宰治身上。
  毕竟他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一件浆洗到发白单衣,别无他物,连作为本体的绷带都没有一根,太宰治感觉自己在裸奔。
  “我一醒来就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但那不是本丸的房间,身边围满了不认识的妖怪,我就跑出来了。”
  “诶?为什么我的开局就这么寒酸呢?”
  “这里…很有特色。”
  “那织田作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凭感觉。”
  “噗哈哈哈哈哈…”太宰治被逗得笑倒在床榻上,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能凭感觉找到安吾吗?我总觉得他应该也在。”
  “可以试一试。”
  【5】
  破旧小房间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太宰治这才看清楚了这个陌生世界的全貌。
  落后,贫困,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低矮房屋。
  没有规划的四处堆栈建造,房屋最高不超过两层,几乎都是破破烂烂的危房。
  房舍中穿插着原始的土路,一脚下去尘土飞扬。
  空气里满是燥热,路边为数不多得植物都打着蔫,蜷缩起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