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被七皇子深沉的心机震慑住半晌,回神后虚张声势道:“我不怕你!是你先说那些话骗我娘,是你先想害我来着!”
  原来段霖那日刚得救,便带着伤口和血腥气去见了荣安长公主。
  先是叙了番姑侄情谊,愧疚自己未能照顾好云渺,然后又大义凛然,支支吾吾道出云渺遇险的隐秘“真相”。
  那就是——小郡王对身边那个名叫齐忱的侍卫情根深种,为对方前途苦心铺路,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偷偷跟在对方身后保护。
  若非如此,待在帐内又岂会有半点闪失?
  在这番有意的煽风点火、添枝加叶下,长公主对齐忱的态度也从“忠心救主”转为“护主不力”。
  因而这几日都没让人接近云渺半分,琢磨着如何妥善了结这桩麻烦事。
  ……
  “害你?”段霖突然起身,不紧不慢走到小郡王跟前。他缓缓俯身,嘴唇几乎贴上对方的耳廓,自顾自低声笑得开怀,“我只是怕姑母因为心疼小表哥,忘了何为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下贱之人绝不会因攀上主子,而改变骨子里流的血。”
  段霖这话意有所指,却似有若无冷冷看了长生一眼,而后站直身子拉开距离,笑着扔下个惊雷来,“我若有心害小表哥,这几日何必日日以血入药,去饲旁人的身子呢?”
  “你……什么意思?”
  云渺瞳孔瞪大微微有些失神,他不禁想起这几日喝的补药,味道比往日更腥更苦。然而娘亲还总是盯着他,不仅不许吃蜜饯还必须喝得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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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霖好像没看见云渺一脸难以置信的茫然,语气温情脉脉还有些邀赏之意,“我从那古方上读到,以至亲之血入药,可温补气血并疗气短心悸之症。”
  “与你血脉相融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然而驸马没有皇室血脉,要长公主与太后来做既不孝也不妥,父皇更是不成……算来算去,你我竟是最亲近的。”
  段霖说到此处,眼尾上挑透出些癫狂的兴奋来。
  然而云渺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嗓子眼被掐住般抑制了呼吸,止不住连声咳喘,仿佛要把肺呕出来,语调都带了几分哭腔,“段霖你、你是不是有疯病!?”
  长生连连给云渺拍着背,急得要去喊太医,段霖这才慌了神。
  忙敛下笑意,神色正经道:“我骗你的!”
  “我就是逗你玩玩,父皇和姑母怎会让我这么胡闹。”段霖将云渺半搂半抱到软榻上,忍着对方连打带踹,却只能低声下气单膝跪着,“不信你可以去问太医,问给你煎药的奴才,好不好?今儿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叫我不得好死,众叛亲离。”
  “不能说!”云渺突然不哭也不咳了,被段霖这毒誓吓了一跳,反手捂住对方胡说八道的嘴。
  其实他从前也不信鬼神之说,但是怎么解释系统和联盟呢?搞不好呀,真的有天道报应。
  不过说起这个,系统究竟哪里去了,为什么突然就消失把他扔在这个世界……
  段霖还鬓狗遇到肉般,嗅闻着云渺柔软手心淡淡的梅花气息,就发觉对方情绪猛然低落下来。
  就好像,被抛弃在雪地里无人问津的小流浪猫。
  “渺渺……”
  “套什么近乎!”小郡王脚尖探到地上,抬抬下巴叫上长生就要走,还不忘撂句狠话,“哼,谅你也不敢骗我。不过你以后也别想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偷放进我的药里,被发现有你好果子吃!”
  原来他是恶心的东西。
  段霖轻笑一声,“好,遵命。”
  寝殿内的梅花香气渐渐消散,段霖推开窗户,冰雪气息扑面而来溢满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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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撩开衣袖,垂眸冷眼看着刀疤纵横的手腕,欣赏名画一般沉醉。
  笑声逐渐从喉咙间溢出,从起初的低哑到最后浑身都发出细微颤抖,病态而痴狂。
  第20章 狸猫
  “走开、走开!都别跟着我!”
  小郡王自以为健步如飞,捧着袖炉一路风风火火冲出了段霖的寝殿。
  然而刚沿着宫墙走出几步,鬓边就冒出点点细汗气喘微微。
  抬暖轿的奴才适时撵上来。
  “不是说让你们别跟着我嘛!我停下来赏赏雪还要管?”
  长生看出小郡王的窘迫,知道对方一时拉不下脸来坐轿子,忙递出去个台阶。
  “小郡王只当可怜奴才们,暂且委屈一会坐到黑漆漆的轿子里头。要是因为赏雪冻坏身子,长公主恐怕要责罚奴才们伺候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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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云渺哼唧两下掩饰尴尬,皱皱冻得有些红的鼻子,扶着长生递过来的手上了暖轿。
  然而云渺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半分气势也无。哪里像个刁蛮跋扈的郡王,简直是被人哄着玩儿的小屁孩。
  于是回到寝殿后,不忘指挥跟在身后的长生将殿门狠狠砸住,然后就滚进被子里任谁喊也不答应。
  流苏床帐缓缓垂下,阻隔了外界人的视线,只影影绰绰能瞧见被子里鼓起一个包。
  恍惚间,长生还能听到抽抽搭搭的声音传到耳边。
  小郡王在哭吗?
  是因为先前被七皇子言语欺负,还是因为那个叫齐忱的侍卫不在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