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做饭洗衣服,也可以自己出去买菜……自己照顾自己,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真的,相信我!”
  这番坚定不移的话落在沈缘耳中,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冷嗤一声,那双毫无神采的瞳孔里满是失望和痛苦,随后将手中的速愈水扔到了男人胸膛上:
  “把这个喝了,你就能恢复健康。”
  如同当初这个男人哄骗自己,只要签下器官移植同意书,就能离开医院一样,沈缘今天也做了和对方相同的事情。
  只不过……
  他不知道俞修情那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让自己签字的,而自己此刻的心情,却无比复杂,说不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面,一直吐不出来般难受。
  俞修情愣了愣神,艰难地抬起那条尚且还能活动的胳膊,拿过胸口的东西。
  “真……真的吗?”
  他晃了晃药瓶子,然后两眼放光地看着沈缘,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沈缘却懒得和他解释,而是看向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祁云照,开口道:
  “祁哥哥,麻烦你把他扶起来吧。”
  “嗯。”
  祁云照轻点了下头,一把按住俞修情的两边肩膀,然后用力往上提。
  “啊……疼!”
  俞修情吃痛地叫出声,一只胳膊肘不情愿地去推祁云照的胸膛,却被轻而易举地摁回去,连同药水也被夺走了。
  “还……还给我!那是缘缘……给我一个人的!不许……抢走!还回来!”
  他一手撑着床板,想要直起身,却发现身上酸痛得厉害,好像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急什么,很快就给你喝。”
  祁云照说完,便撬开瓶盖,将药瓶递到男人嘴边,声音没有感情地催促:
  “拿着,全部喝掉。”
  俞修情看了看他一脸阴沉如水的样子,又看向那瓶子里淡蓝色的液体,鼻子由于被血液堵塞,闻不到任何气味。
  蓝色是让人起不到食欲的东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了,而是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药水,嘴里嘀咕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小鱼……里面有小鱼在游泳!”
  沈缘看着这样痴痴呆呆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生出一股仇恨感。
  “发什么疯?赶紧喝!”
  祁云照又不耐烦地说道,还把药瓶往男人嘴边凑了凑,几乎是抵在他的唇上。
  “唔……真凶……”
  俞修情低低地埋怨着,然后抢过药瓶,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见他真的喝了,沈缘眼眸骤然缩了缩,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十根手指,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连指甲都深陷掌心的皮肉之中。
  他的指尖颤抖得厉害,手掌上青筋暴露,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出阻拦的动作。
  他的这些细微表情,都被祁云照一一捕捉在眼里,心头不禁涌出几分失落。
  沈缘啊沈缘,你到底还是在乎俞修情的死活,那为什么又不阻止呢……
  “唔……咳!”
  俞修情突然觉得嗓子里无比难受,如同烧火一般,接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药瓶也跟着脱手,“砰”地摔到了地上,顷刻间支离破碎,尖锐的碎片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几滴液体流转着滴落。
  “药效发作了。”
  祁云照语气平淡,往后退了一步。
  沈缘却不像他那般淡定了,脸色略带几分焦急:“可以用止痛药吗?”
  “不可以。”
  男人冷冰冰地拒绝。
  在沈缘想要善待俞修情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是坚决反对和嫉妒的。
  “为什么?”
  沈缘还在试图说服。
  因为床上传来的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他感觉心烦意乱。
  祁云照一双锐目紧紧攫住他,里面的情绪冷漠得如同冰山,声音严肃道:
  “服用速愈水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如果再吃其他药,速愈水就会失效。”
  沈缘的眉头拧了起来。
  对方此刻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让俞修情死。
  沈缘颤了颤薄唇,没再说什么。
  他不能、也不会再去心软了!
  那几条聊天记录,让他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俞修情根本没有感到一点忏悔!
  字里行间依旧将他当做一个工具,一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想到这,沈缘的眸光渐渐变冷,眼底的痛苦和哀伤,也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好疼……咳咳咳……”
  俞修情一只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喉骨,里面像是卡着什么东西,想要吐出来,却干呕无物,只能拼命地呼吸着。
  他感觉身体像被碾碎了又重新组装,剧烈的痛苦让他几近崩溃,但那种绝望却又在不断地吞噬着最后仅有的力气。
  他疼得受不了了,蜷缩在床上,嘴里呜呜咽咽,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一、”
  “二、”
  “三……”
  祁云照嘴唇默念着,眼睛却欣赏地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心中无比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