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你明知道落入他的计谋之中,却还不得不按照他之所想进行下去的,光明正大的阳谋。
  商不朝按了按眉心,不明所以的嗤笑一声,又喃喃道
  “真是小看他了,你说的对,当初不该为了某些情面与计较,便想着最好留活口的。”
  留来留去,却是为万灵承天会留出了一个祸害。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找他吧。”
  江飘蓬对上商不朝的视线,慢慢说道
  “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不再考虑用什么计谋,也不再考虑设什么圈套,下什么诱饵,只是单纯的找人,悬赏,然后诛杀。
  无论他和谁在一起,无论他在谁的庇护之下……
  都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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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牙冲入那几乎连成一道幕帘的倾盆大雨时,明济心不自觉间打了一个寒颤,心头略过一瞬间的茫然。
  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绝对的清醒,总也有
  譬如此刻,天地间本是纷纷细雨,然而他与烟生奔出数里地后,眼前却蓦然出现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珠交错而成一张密不可入的幕帘,阻断了他们的前路,而身后隐隐约约已经听到城内侍卫追过来的声音。
  前有暴雨如注,后有追兵无数,身侧之人负有重伤,如何逃出生天?
  停是不能停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二人对视一眼,不必言语,便知道抱有同样的念头,于是相视一笑,略一颔首,便一头闯入暴雨之中。
  然而想象之中以为会如千万道冰剑刺入身躯的感觉丝毫没有,相反却觉得浑身一轻,鼻息之间涌入清淡的花草香气。
  二人睁眼,眼前只有小雨如毛,纷纷而落,而天地皆若焕然一新。
  而耳侧暴雨声却仍接连不断的响起。
  回头去看,仍见暴雨如幕帘纷纷而落,白雾漫漫,看不见天地,也看不到人影。
  这是……
  空降神雨劈此界,一地分做两重幕
  或是天道开怜眼,乃将绝路做通途。
  一道雨墙,隔绝内外,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相助?
  绝处逢生,当真是天道垂怜?
  不过前行十几步后,明济心便与李藏名齐齐停下了脚步。
  无声看向眼前之人。
  眼前,一位道君身穿青衣白袍,头戴玉冠,斜持一只镶嵌了金玉珠宝的拂尘,懒坐一只巨大黑色狼兽之上,闭目养神,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所以睁开了眼睛,垂眸落在了明济心玉与李藏名所在之处。
  仿佛他停在这里,便是为了等待他们,且已经等待许久。
  事实也正是如此。
  沉默的对视之中,白尽欢弯了弯眼睛,率先开口道
  “比我预想之中快了三天,不错。”
  其实按照预想来说,他们两个也是在第七天最为懈怠的时候出来,不过嘛,偶尔讲一些对方比自己想象中做得更好的夸赞的话,也不失为一种拉近关系,赚取好感度的小手段。
  虽然这点好感也许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有总是比没有强些的。
  既然已经接到的人,白尽欢便带着他们二人离开,明济心自行召出法相梅花鹿当坐骑来用,李藏名身上伤势未愈,且体内灵气流失太重,便跟着白尽欢一道坐在了那站起来竟然有大半人高狼兽上了。
  而开始行走之后不久,或许是到了安全的地方,李藏名放下戒备,整个人便昏昏沉沉起来,于是干脆闭目养神,周转灵脉,间或耳侧隐隐约约听着另外两个人的交谈声。
  一前一后,在阡陌乡道上缓慢行走着,这是让明济心感到陌生的地方,总而言之,绝不是出了缕春城门之后的景象,那道雨幕应该是白尽欢设下的某种机关阵法,能够让他们瞬间从缕春转移到了这里。
  虽然是觉得已经安全,但明济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后面追兵不会过来吗?”
  白尽欢朝他看了过去,思索道
  “你想继续找点刺激的话,让追兵跟着过来也不是不行。”
  明济心:……
  看着他一脸无语的表情,白尽欢倒是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了,但还是有些神秘莫测的说
  “前进乃是无边雨,后退一步是晴天啊——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被看不见尽头的大雨像刀子一样砸脑袋吧。”
  看不见尽头吗?
  但他和烟生好像只用一两步就穿过那道雨幕了,看来那应该是眼前之人布置的机关阵法,针对不同的人,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不管怎样,得到肯定的答案,明济心才彻底放心下来,只不过——
  看着道路两侧一望无际的田埂,与更远处雾蒙蒙一片天地相连的山脉,突然之间就从紧张的逃生变成了悠闲地散步,总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明济心并没想过此人会出手相助,但……当看到他出现的时候,自己也并没有感觉很意外,比起来意想不到,更有一种“终于出现”,或者“果然在这里”的复杂心绪萦绕。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是觉得他一定会出现来救自己的吗?还真是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联想。
  明济心收回视线,想了一会,才开口问
  “若十日之内,我与他出不了城门,您……会出手相助吗?”
  白尽欢想了想,轻叹一口气,以一种遗憾的语气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