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玄幻奇幻 > 龙自逍遥 > 第十五章 惊变
  夜幕降临,梦境深沉。又是七天之期,青年照例梦授神机。
  自从五岁那年莫名其妙进了这个课堂,至今已有五年光景。周边气泡中形形色色的人换了又换,猫儿始终一堂不落的听了下来。
  从最初的填鸭,到后来的重复,到现在的完全习惯,诸多内容早已耳熟能详。只是这师尊始终无法亲近,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近身前来,但始终瞧不真切。
  青年道:“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是也。亦有七魄,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伏矢是也。”
  青年又道:“丹田有三,上曰灵台,中曰绛宫,下曰气海。驻眉间、心口、脐下,封神、藏气、炼丹之所也。”
  今日的课程此前也曾授过,再次聆听时,似乎又有新意。
  青年正在陈说,猫儿看见纯白的空间上,遥远的天际处出现了黑色的小点。
  小点越来越多,渐渐扩大,连成了细线。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警告!入侵警告!貇狫族入侵!貇狫族入侵!”
  巨大无边的球形空间出现了无数横跨天际的裂纹,从裂纹中迸射进无数的黑色线条,直直的奔猫儿他们而来。
  青年停止了授课,他口中也传出了一模一样的机械声音:“启蒙结束!启蒙者切换战斗姿态!开悟者断开连接!”更多的机械声音响起,整齐划一,响成一片。
  黑色的线条疾速接近,却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虫组成。
  这些虫子细长的尖嘴两边各生了一条锋利的刀刃,六条腿寒光闪闪,连同背部一起被坚硬的甲壳覆盖。翅膀震动,发出巨大的噪音。像极了一只只披甲的蛀米虫。
  青年教者变成了一尊银白的机甲,与其他无数的机甲一道冲天而起,和貇狫族入侵者展开了搏杀,甲虫的尸体与机甲的残骸雨点般的往下落。
  空间中的白色气泡快速的消失,就在猫儿消失的一刹那,跌落的入侵者尸体与他擦身而过,腿上的刀锋掠过了他的眉间,让他感到了一阵刺痛。没错,他在梦中出现了痛觉。
  梦醒,天明。猫儿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眉心,看到了手上的那抹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急忙跑到镜前细看,看到了眉间正在凝结的血珠。是的,梦境中的入侵者伤到了现实中的自己。
  如果刀锋再偏一点,或者断开再晚一点,会是什么结果?猫儿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谁都没敢说,当然,说了谁都不会信。
  于是这个据说是在门框上碰伤了脑袋的倒霉蛋,在私塾里没情没绪的过了好几天……
  秋天最后一片黄叶落下的时候,杨婆死了。和杨二宝一样,书千古也没有找出缘由。
  杨婆也是越来越弱,在猫儿去看她的时候,才稍微强颜欢笑说了几句话。
  上了年纪,似乎就看淡了生死。杨婆从容地为自己准备衣帽鞋袜,搓好了七十二根黑线象征着七十二岁。
  在她离世的前一天,她拿出自己出嫁后就压在箱底的宝贝穿戴一新,梳洗打扮得像是新嫁娘——她要盛装回娘家去了。
  她走得很安详,猫儿扶着她的棺材恸哭的时候,她安详得像是睡着了。
  转眼又到了冬天,惨白的太阳照在厚厚的积雪上,积雪显得更亮了。
  书怜芳躺在床上,入冬以来,她便开始生病,此时更是双眼深陷,形容枯槁。一只透明的鬼影站在她的身后,吮吸着她不多的生机。
  可怜的凡人们,怎么会知道银魇放出的这群噬魂魔,专门挑选老弱病残吸取生命制造心能呢?
  猫儿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向母亲介绍外面的风景:“妈,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呢,还结了冰。”
  绛宫里的蛇影缓缓的转动,噬魂魔远远的退开。
  书怜芳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强打精神,对猫儿说道:“你的手冷,快去烘火。”
  这些天来,她心里流转了无数个念头。一会儿盼望着自己快好起来,她想要看到猫儿长大成人,成婚生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无法坚持,想要放弃,在心中默默向诸天神佛许愿,愿意代替他承受世上所有的苦难。
  猫儿默默的走了出去,噬魂魔又重新站到了书怜芳的身后,她再次感受到了疲惫,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父亲外出未归,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碌。爷爷书千古坐在火塘边,木柴上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那苍老而又忧郁的脸。
  火塘中的瓦罐里煨着药草,旁边的陶杯里则温着劣酒,满屋子都混杂着药材和酒的气味。
  书千古的心情很坏,眼看着爱女逐渐消瘦,而平日里药到病除的汤药却完全没有作用。除了继续煎药,他只能抽闷烟,独饮闷酒。
  猫儿又返回了母亲的房间,看到母亲熟睡,他轻轻的走到了床前,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发呆……
  夜深了,金蛋岭脚下的破庙里,供桌前的火堆旁烤着一条鱼。老乞丐箕坐在黑脸泥塑的对面,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道:“它们出来了,真不管吗?”
  这回黑脸泥塑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莫白,人类可曾干涉过蚂蚁的战争?”老成的语气与稚嫩的声音相配,显得无比怪异。
  “弦歌,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丐伸手翻动着烤鱼,继续说道,“你能不能换个声音?”
  泥塑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换成了与老丐一模一样的声音:“别在意,我相信他们的智慧。千万年来,我见证了众多种族的崛起,又见证了他们的消亡,没有什么比这世界更为永恒。我们守护世界,但不应替他们做出决定。”
  老乞摇了摇头,将酒葫芦向泥塑虚举:“来一口?”泥塑再无动静。他伸手捞过烤鱼撕扯,就着酒水吞完,然后望着绯红的火焰出神……
  风雪最大的那一晚,书怜芳与世长逝。被叫醒的猫儿守在母亲的床前放声大哭,把母亲尚有余温的手捧揣在怀里,直到慢慢变冷……
  他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他跟着爷爷学习了那么多的诗词歌赋,跟着启蒙者学习了那么多的道法理论,却没有一条能够运用起来挽救母亲的生命……
  世事便是如此无常,如果猫儿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也许噬魂魔便不会持续侵袭。可世间哪有如果?世间永远都只有结果、后果。
  跨过农历新年,在私塾给孩子们教课的张夫子不来了,他家的孩子也生病了。
  情况似乎很糟,奇怪的疾病也传到了灵溪邑。医馆中体弱的“神医”也病倒了一个,坚持了不到三天就撒手人寰。
  玄甲军公开出现在了李家庄的人们面前,四处探查,堵死了金蛋岭半山腰的矿洞。
  纯阳宗的小道士也出现了,给病人喝符水,部分有效,更多的也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