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姜宁坐在沙发上, 与他一起看电视。
  伊森转台,画面内容正在显示一则论坛新闻。
  里面的男人明眸皓齿、器宇轩昂, 他脱稿演讲, 配合着手势,把精英气质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宁看到他, 思绪杂乱无章地游离一会儿,回过神来,伸手拿伊森手中的遥控器,“转台吧。”
  伊森敏捷地藏过遥控器。
  姜宁:“无聊,不好看,转台。”
  伊森伸出食指指着电视中的白赊月,“他, 和你楼上有幅画很像,画里是他吗?”
  那幅画是白赊月握着姜宁的手,一笔一划画出的白赊月自己。
  姜宁:“是。”
  “我看过你画画, 技术并不好, 谁画的?”
  姜宁:“他自己画的。”
  “他来过你家?”
  姜宁:“是。”
  “你跟他好过?”
  姜宁伸出手指弹伊森的脑门:“你个小屁孩怎么问题这么多,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未曾想起的时候, 日子也就这么过, 等到一想起来,思绪便会回到过去,沉溺、沦陷、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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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办公室内,白赊月坐在办公桌前,对面是一位私家侦探。
  他拿出一个信封袋,“二十五年前,这两位也在那条船上,且也没有登船记录,年龄方面与你父母吻合,交谈过程中得知他们在那场海难中失去一个儿子,各方信息都指向这对夫妻,这是他们的照片。”
  照片被一张张摆到白赊月面前。
  虽然二十几年过去,但这两个人的面容明显不是他父母。
  不知道第几回了,从升起希望,到一点点希望破灭,到现在私家侦探来找他,内心都能毫无波澜。
  “从我有能力开始,十几年了,找个人就这么难?还是说你不想干侦探这行生意了?”
  “白先生,当年沉船,死伤和失踪百分之九十,即便还有存活下来的人,也有可能没有出现在政府的登记名单中,当年条件又那么落后,都是手写登记,部分信息已经缺失,更何况您要找的人,根本没在登船名单中。”
  白赊月:“这些借口我都听烂了,你是香江有名的侦探,我现在怀疑是否应该继续信任你。”
  “真的抱歉白先生,实在是年代太久远……”
  “不想听这些借口,你请吧。”
  办公室门被人轻轻带上,白赊月空洞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他们以前住在南边的一个小岛上,以捕捞为生,日子过得艰辛但很快乐。
  小岛上只有一个学校,学校里只有两三个学生,等白赊月长到十岁,只剩下他一个学生,老师找家长谈话,建议这么聪明的小孩不该在这儿浪费一生,应该穿过群岛,前往教育资源更为丰富的陆上生活。
  父母听取了建议,可就是这个决定,他们的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船与礁石相撞,船体漏水,祸不单行,随即滔天的海浪卷起数米高,迅速吞没一条五百多人的船。
  被卷入海中的窒息感从没有一刻忘掉过,每当想起,即便身处空旷的办公室,白赊月都会感到呼吸不畅。
  可一条船上就那么些人,区分登记的和没登记的人,删选存活和死亡之人,剩下的再一个个进行寻找,哪怕一个个找过去,都应该有点线索的。
  从二十岁有能力找父母到现在,十几年了……仍旧毫无头绪。
  私家侦探从办公室出来,与白老总打了个照面,二人相□□了个头。
  秘书随即拨通白赊月办公室座机:“白总,白老总来了,可以进来吗?”
  白赊月:“进。”
  通过药物控制,白老总的病已经好转,不时到公司和老友工作处走动。
  “我与你李伯在这儿附近闲逛,他正巧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你看也到饭点了,有没有空陪我们两个老头吃个饭。”
  白赊月关闭电脑界面:“我来安排。”
  这位李伯是白老总的好友,自从金融危机后他就乖乖成为了一个上班族。这次找到白老总,主要想解决他在推销那儿买来一张五万元养生床垫的事。
  “你李伯的妻子认为他被骗了,强烈要求退货,但那些销售这么狡猾肯定是不给退的,所以想问问你这边有没有办法。”
  李伯一直觉得这么点小事不该麻烦白赊月,太耽误人时间了。
  “还是算了吧,我再想想办法。”
  “你会想到办法就不会来找我了,你让阿月想想办法。”
  白赊月不负所托,几个电话就把李伯的事给搞定了。
  李伯夸赞白赊月的办事能力,还很羡慕白老总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
  “每次只要你的事,你儿子都陪在你身边。我记得金融危机那次,我们俩都面临破产,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支持我,一夜之间白了头,但你儿子连夜从国外回来陪你一起度过难关,你当时说,如果没有儿子作为精神支柱,你不会撑下去。”
  每当别人说起白赊月,白老总都很骄傲。
  李伯感叹:“我们俩之间,就差个懂事孝顺的儿子。”
  白老总拍拍李伯的肩膀:“走吧,我让人去给你取床垫。”
  白老总身边的人暂时被李伯借走,他跟着白赊月回公司。
  “你李伯的儿子在新加坡读书,从十八岁送他出国门后就没回来过,日常通话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你李伯待他儿子不薄,所以人性这个东西真的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