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具有不断放大情绪的作用,哪怕是平日里一丁点的小情绪,在魔气与心魔的加持下会变得尤为明显。
  裴应淮难受得紧了也能一声不吭,只是怀中抱着牧听舟一直蹭,噌地牧听舟一阵心烦气躁,却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待到好不容易将他体内的魔气压制下去,牧听舟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他长吁出一口气,扭头便看见委委屈屈缩在一旁的裴应淮。
  那样子,莫名有些好笑。
  牧听舟浑身犯懒,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翻了个身子滚进了裴应淮的怀中,鼻腔之中满是熟悉的气息。
  而身旁的男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舟舟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牧听舟轻哼一声:“有区别?”
  “左右都是你,一样地讨人厌。”
  镇压魔气一向很耗费精神力,牧听舟枕在他的肩侧,脑袋昏昏沉沉地一片。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上下浮沉,宛若在流水之中荡漾的小船,最终陷入了一片沉寂。
  阳光顺着窗台倾洒,温暖了整间屋子。
  裴应淮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经脉之中更像是被人用小锤子敲击了几百下,痛得他微微蹙眉。
  他最后的意识停顿在牧听舟离开的时候,在之后就像是被什么吞没了一般,毫无记忆。
  他想动动身子,却发现沉重无比,连左手都抬不起来……
  裴应淮不经意间偏头望去,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他的身侧,青年舒舒服服地枕着他的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裴应淮甚至都可以看见他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
  狭长的眼睫像是一把小扇子,扫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青年长腿压在他的腰腹上,眉宇舒展,唇瓣微张,均匀地呼吸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裴应淮呼吸都轻了几分。
  哄人
  第六十七章
  裴应淮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生怕不小心将身旁安然熟睡的青年给吵醒了。
  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帘子恰好投射在牧听舟的眼下,有些过于刺目,惹得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小声地梦呓了一句。
  不用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裴应淮眉眼微弯, 悄然抬起手,放在了他的眼帘上方,遮住了一缕恼人的阳光。
  皱起的眉宇舒展开来,青年窝了窝脑袋,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了。
  可见昨夜应该是累惨了。
  裴应淮暗暗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不再作乱的魔气,心中又乱了几分。
  牧听舟没有睡着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近我者死”的凌厉气息,但在他睡着之后,就像是收敛了尖刺的小刺猬, 露出柔软的肚皮,整个人都乖巧得要命。
  一小缕银色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垂落,轻巧地划过裴应淮的掌心,落在了他的身前。
  如小猫挠痒般的触感让裴应淮心念一动, 正准备将这缕碎发拂去, 刚抬起手时, 却直勾勾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的手登时顿在了原地。
  死亡般的沉寂蔓延开来, 最终还是牧听舟率先打破了这份僵局。
  “……师兄, 你在做什么?”他嗓音喑哑,缓缓开口。
  裴应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回手:“有一只虫子。”
  “……”这理由编得有些太烂,牧听舟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拆穿,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噢,原来是这样。”
  牧听舟坐起身, 揉了揉杂乱无章的脑袋:“那既然师兄已经无事,就先回去自己的院落吧。”
  “今日午时我会派人将药送往偏院。”
  牧听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开始控制不住的乱飘——昨夜在神魂之中两人的接触依旧历历在目,只要看见裴应淮这张脸,他就能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本着逃避的心理,他垂着眼眸,飞速起床整理好衣裳,欲盖弥彰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他:“牧延。”
  牧听舟微怔,转过身。
  裴应淮站定在他的面前,想要将他胡乱系起来的腰带重新打理好,可刚抬起手,这股一直警惕着的气息倏然接近,牧听舟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打掉了他伸出的手。
  “啪。”一声清脆地声响。
  估计是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牧听舟无意识地捏着衣角,心虚地别开了目光:“既然师兄身体不适,那近两日就不需要你前来服侍了。”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裴应淮骤然压低的唇角,只觉得一阵慌乱,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就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一路小跑到祁萧然的药屋之中,啪地一把推开门:“萧然!”
  可牧听舟想要找的祁萧然并不在这里,他与里面的小孩四目相对,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你怎么在这里?”他倚在墙边,环抱着双臂。
  青年一头长发稍稍有些凌乱,他面颊红润之中还带着方才未散去的羞愤,如今懒懒散散地靠在那边,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艳丽。
  乐浮霁不敢看他,赶忙低下头:“尊上日安,右护法大人命我等在此处,他说他稍后就到。”
  “噢。”牧听舟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他瞥了眼坐着端端正正的小少年,忽地开口,“你是万鹿山的外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