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不敢再迟疑,慌忙飘进了车。
  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坐下,她才小心翼翼问他,“小叔,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宫恒夜只看着前面,情绪不明,“路过,碰巧。”
  “路过?”
  温月显然不信,“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呀?”
  宫恒夜转眸看她,英俊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融着七月的雷雨,冰冷又凶狠,“我要去哪儿,有必要跟你汇报吗?”
  他弯唇,压出声低笑,“温月,你以为你是谁?”
  温月眼里闪过慌张,是那种会再次被人丢下的慌张。
  她唇瓣动了动,嗫喏出声,“对,对不起……”
  她看出来了,他在生气。
  就好像他说的,他去哪儿有必要跟她汇报吗?
  所以他在气她,出来却没有跟他说。
  温月小心翼翼望着他,手指轻轻扯住他衣袖,“小叔,我不是故意要乱跑的。”
  她的眼睛像是刚才淋了雨,一眼望去很湿润,又因为带着忐忑,就更怯生生的可怜。
  宫恒夜安静回望住她,眼神深得望不见底,微妙而晦暗。
  他没有开口,温月便又小声说:“我本来只是想趁着你开会到福利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妈妈的信息。”
  她越说还越委屈,从跟他解释的语气,变成了撒娇似的,“可我来了之后发现,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那些东西我都碰不到。然后我就想回去了,刚走到这里就变天了,其实我刚才好害怕的……”
  她本来以为成为魂魄就能像电视里那些鬼魂一样,飘得特别快,能在他开会时飘过去在他开完会就飘回来。
  很明显,她被那些电视骗了。
  她飘得一点儿都不快,费尽力气也就跟跑步的速度差不多,后来她还是蹭了公交车才到的福利院。
  可郊区公交车少,回去的末班车她错过了,只能继续努力朝回飘。
  本来想着看到路边的车再蹭蹭,不料这地方人烟稀少车也少,飘了好久都没碰到。
  变天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打雷了,吓得找到就近可以躲避的地方直接蹲在这里动也不敢动了。
  她还以为自己得在这里蹲上一夜。
  却没想到他会出现。
  温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那种永远不会被遗忘的感觉。
  昨天是,今天也是。
  他知道她害怕打雷,所以只要是打雷,他就会出现。
  让她莫名生出种,他永远不会忘了她的想法。
  宫恒夜听着她的解释,片刻后淡声说:“不是跟你说过吗?”
  她“嗯”声,疑惑望他。
  他移开目光:“别对我撒娇。”
  温月噘嘴反驳:“这算什么撒娇?”
  宫恒夜唇角抿了抿。
  都娇成这样了还不算撒娇,她平时对宫宸撒娇,得娇成什么样?
  本来因为她解释已经散去几分的燥郁又升腾起来,他从储物箱里摸出烟盒。
  温月见状睁大眼,“小叔你抽烟?”
  她跟在他身边几天都没见到他抽过烟,她还以为他是不抽烟的呢。
  宫恒夜正要点燃烟的动作顿了顿,偏头,“鬼应该不介意二手烟吧?”
  “?”
  温月小声嘀咕:“可抽烟对身体不好。”
  宫恒夜嗤笑了声,没想搭理她,温月目光一动:“我怕火!”
  “……”
  宫恒夜要摁下打火机的动作再次顿住。
  这应该烧不到她的吧?
  可万一不小心呢?
  宫恒夜眉心收紧,想了又想,还是略显烦闷的将打火机和烟扔回储物箱,“你怕的东西还挺多。”
  温月歪了下脑袋,“其实,我最怕小叔。”
  宫恒夜面色一沉,还没说话,她又说:“不过,现在也不那么怕了。”
  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叔很凶,可是,小叔也很好。”
  至少,她以为的最凶的人,才是从来不会忘记她的人。
  就从,她不过发了条消息给他,他便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开始。
  而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没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
  宫恒夜轻呵,再次看向前方雨夜。
  不止会撒娇,还会装乖卖巧。
  他很好这件事,需要她说吗?
  就冲着他明明气得要死还跑来找她,他就已经是全帝都最善良的人了。
  正想着,肩膀上忽然落下一片冰凉触感。
  他蹙眉偏头,便见她的小脑袋瓜靠在了他肩上。
  她轻声,“小叔,我可以靠靠你吗?”
  靠都靠了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宫恒夜移开目光,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靠就靠吧,反正也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如果不是那种冰凉,几乎也感觉不到。
  车窗外雷雨狂骤,像末日将至,世界在地面蓄积的一个个水坑中颠倒。
  雨水将车身砸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水流从车顶流泻而下,在车窗边沿蜿蜒游走。
  外界的冰冷躁动,也让车内显得更加安静。
  温月静静的靠在宫恒夜肩头,看着车外电闪雷鸣。
  不但不怕了,反而觉得,这样的末日之景竟然也可以这样惊艳。
  正想着,冰凉的耳垂忽然落上抹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