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金尊玉贵到我们这儿,已经是贵脚踏贱地,不如早些回去,大家都好过,您回去了也好适应那边的环境,不是?
  我们这儿风沙可大呢。
  对了,过两天,天气还要降温,到时候大风大雪一刮起来,您穿这点儿衣服,恐怕小身板不够冻的。
  不是我看不起您,您要是今天不回去,明天也不回去,到了天气变化的那一天就来不及了。要是路上因为风雪堵住,更要延误时机。
  要是贪功冒进,着急回去还没有进展,恐怕路上会风寒,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耽误了给陛下的消息可就不好了。”
  将军说。
  红袍子不太高兴,但哼了一声,还是绕开他们走了出去,从真理世界的房子里走了出去,头也不回,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理世界把拧成一团的帕子轻轻放在了桌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将军,将军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他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什么。
  “将军不是来为我解围的吗?”
  真理世界试探着问。
  他甚至往外追出去两步。
  只是身后桌子上的帕子一下子散开了,碎瓷片在里面响了两声,就像是又有人在敲门,只不过这一次敲中了他的脑子。
  真理世界打了个哆嗦,就像是恐怖片里见了鬼的普通人。
  他看起来像是觉得冷,将军转过身来,因为听见他说话,所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个样子,嘱咐他多加一件衣裳,转过身还是要走。
  “将军是在生我的气吗?我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真理世界再次跑过去低声说。
  但他没敢越过门槛,因为再走出去就距离将军太近了,有些冒犯,他担心将军会因为这种事再生气。
  他不介意红袍子生气。
  因为红袍子并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红袍子也不会一直和他相处,他也不需要红袍子为他做什么,或者为红袍子做什么。
  但是将军和红袍子是不一样的,红袍子很讨厌,将军没那么讨厌。
  将军不应该生他的气才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委屈。
  “你哪里都没有做错,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去招惹到我们这里来的官员。
  难道你不知道让他们不高兴会对我们造成很恶劣的影响吗?
  难道你不知道你对他们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加倍反馈到我们身上吗?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看不惯我们,你再让他们不高兴,他们回去之后会怎样添油加醋说我们的坏话呢?”
  将军这次总算是转过身来了,看向真理世界,真理世界一下子把拉在门上的手收回来,站直了,他认为自己是在接受将军的训斥。
  他希望将军训斥完之后就不要生气了,但是将军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显然是还没有理解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将军那一声叹气,听起来很像是无可奈何的老父亲,对家里的小儿子实在没什么要求,又没什么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让他随便折腾。
  可真理世界毕竟不是真的将军的亲儿子。
  “我知道错了,我跟他道歉,我今天又没惹他,昨天的事情他根本不记得,他本来就看不惯,再生气又能怎样?
  就算我不惹他生气,也是他过分,自己不占道理,凭什么怪我?他今天还找我的麻烦。我都没跟他吵。
  我不觉得我们一退再退,他就会对我们有一个好印象,然后回去,会对陛下说我们的好话。他现在不过是没有拿着我们的错。
  他之前难道是好心吗?”
  真理世界据理力争。
  将军无可奈何,再次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是一种有点儿颓废的退让。
  “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呢?但为了大家也该忍着他们些,他们又不是一直在这里,忍过这一次,也许没有下一次。
  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受委屈。你忍一忍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将军低声说。
  “真的吗?”
  真理世界将信将疑,望着将军,就像是一只罗纳威,望着自己的主人。
  只要将军说一句,他什么都相信。
  将军看得出来他确实十分忠诚。
  正是因为这忠诚,他才更希望真理世界不要惹到那些人,否则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加凄惨,他不希望见到那样的情况。
  “真的。”
  将军用低沉的声音,再次叹着气回答。
  真理世界点了点头。
  “那我等会儿去找他道歉,将军不要生气。”
  真理世界试探着扒拉了一下将军的胳膊。
  将军没有因为这个生气,真理世界抱住将军的胳膊蹭了一下。
  他的脸色比其他人更白一些,用脸颊贴着将军的胳膊,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糯米糍,被人捏着一角提起来的样子,又软又甜。
  将军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自己从前少有见到的生命力,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松开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你要活下去。”
  将军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像是听进去了。
  将军转身离开。
  真理世界站在门口低声说:“如果他们不想杀我,我肯定能活下去,如果他们想杀我,我也能活下去,就算他们杀了我,我也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