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段辰都窝在屋子,凌景逸也没来找他,只是每日三餐都会叫下人送饭菜。
辰时,雨杏花寒,段辰还卧在暖烘烘被窝深眠。嘭的一声。
木门被一脚踹开,段辰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凌景逸直直地走向自己,段辰把脑袋深埋进了棉褥里。
被子被一把掀开,凌景逸站在床边,冷冷地说道。
“赶紧起床,今日去学堂,别忘了你都允诺了我什么了!”
段辰焉了吧唧地提着行李。
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待,黑金穹顶,车厢缀以各色宝石,车上高高悬起旗帜,迎风飘动,上面正正写着“凌”。
凌府所有人,几乎都来到了府门前送别少爷,凌景逸一一拜过凌家二老。
凌夫人握着凌景逸的手,不住的往下滴热泪,绣花手帕沾湿了大片。
最后在打更声中,凌景逸和段辰坐上了离去的马车。
书院位于京城繁华的定远大道,马车驶过青石板路。
街上喧闹声传来,段辰掀开眼皮,见凌景逸闭眼休息,于是悄悄地揭开布幔。
街上有许多异域之人,高鼻大眼,穿着衣裳艳丽浮华,额上项上宝石金光灿灿,不似江安人士。
豪华马车中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东张西望,自是免不了吸引路人驻足。
一些胆大奔放的人对着段辰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话,甚至用手去扒拉他,好像是在叫他下来。
“这些是西冥来的商人,为人热情豪放,不日便是瑰珍大会,各大洲的奇人、珍宝都会汇聚于江安城,热闹非凡。”
凌景逸闭目休憩,听得轩窗咚咚作响,眉头微皱略带不满地抬眼。
只见段辰通红着耳朵,冲着外面连连挥手,手臂时不时碰到门框,砸的作响。
因此凌景逸就顺口提了一嘴。
刚才还惶惶后撤的段辰,一听到凌景逸声音,迅速放下遮窗帘幔,双手交叠放于大腿上端正好姿态。
与此同时,悄悄往旁边瞄了一眼。
又是掐脖子又是威胁的,段辰对凌景逸自是怕极了。
加之他忍不住好奇地探观外面,也不知有没有惹恼凌景逸。
面上带笑,下手狠毒,这是段辰对凌景逸的总结,这几日窝在房里他已做好生存之道。
段辰狠狠地扭了扭大腿,告诫自己,不要惹事生非,不要惹事生非。
可在凌景逸眼里,就不是这样了,段辰在无视他的话,并且还是在他主动开口的情况下。
凌景逸平时鲜少动气,但此刻心头莫一股火莫名升燃起来。
他再度闭上眼睛,一路无话。
马夫轻叩车门声打破安静。
“少爷,齐鹿书院到了。”
二十年前,大地割裂为十六国,江安也非彼时的王城而是古离国都,古离地处中心乃兵家必争之地。
西北的朔风国三万大军于古离城墙之下蓄势待发,当今天下共主也是曾经的古离国王,率兵誓死抵抗。
虽保得国在,但王宫被熊熊烈火毁于一旦,如今的齐鹿书院便是当初的王宫。
经过三年的修缮,兵戈剑戟,血光连天,浓烟滚滚,残壁断垣,早已不见踪影。
余下雕墙峻宇,碧流清溪贯穿其中,精致秀巧的七八架小桥连接里外。
在车上下来的段辰见到此等风光,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其壮观。
凌府的马车出现,周围熙攘的人群,纷纷投来目光。
凌景逸一下马车,就有一位年龄相仿男子在不远处等待,墨色衣袍,绣着金纹玄鸟,头发高高竖起,丹凤眼微挑含笑中既多情又无情。
“凌兄多日不见,嗯….你好似又长高了些。
“草场处有箭猎,好不热闹,我们去挫挫金家那小子的锐气。”
墨衣男子,动作一滞,余光瞥见一人站于凌景逸身后。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我想想…”
“你就是书童小兄弟吧,来来来要不要一同前往。”
话音未落,三两成群翩翩少年,谈笑着接踵而至。
其中一人脚步停顿,满面春风的脸颊更添几分惊喜。
“表哥、凌兄,箭猎快开始了,晚到了可就没有好位置啦”
人群中讨论声四起。
“是啊,是啊,不知这次会是谁夺得头筹呢!”
“要我说啊,金凤炎虽蛮横霸道箭术却是一等一的厉害,金家也不亏为箭术起家,当年我父兄在苍云山一战,见金家家主用燎炫弓在青峰顶取那魔头性命,好不威风!”
“金家家主箭术高超,那金凤炎可不一定,再说了那燎炫弓随着金家家主一齐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最左侧少年心有不甘但碍于金家如今权势,低声辩驳。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都缄默不语。
少年自知说错了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扇几掌自己这张快嘴。
沉默半响后,开始有人出来打圆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附和声纷纷而起。
段辰接过马夫搬下来的行李,瞧着人群走向远处,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少年人丰采高雅,熟稔其谈的样子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段辰顿滞地抱着大包行李站在原地,直至望得他们消失在视线深处,过了好久,才有小厮前来唤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