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让士兵松开许光熙。
男人揉着手臂,眼神胡乱游走, 脚步也跌跌撞撞地移动。
“他,他来找过我。对对,就在他交了退学申请后。”他颠三倒四地说。
景泽阳耐住性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怀疑这个男人已经被突然的变故逼疯了。那是他咎由自取。哪怕逼供他也要问出宁迦渡的下落。
在递交退学申请后, 现实世界里,再也没有人见过宁迦渡。之后关于他的消息, 就是数模所报警,称存有重要数据的设备被盗,而现场发现了宁迦渡的指纹。
老江已经找出了这个案子的档案, 所谓重要设备,就是那块禁锢了宁安之夫妇意识体的红色光子存储器。
难道宁迦渡真的偷走了它?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也进入了万维之门?
这些疑问只有许光熙能解答。
“快说!”景泽阳厉声催促。他感到自己的耐心快耗尽了。
“啊——我做了什么?”许光熙拖长了声音, 身体转着圈乱晃, 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似的睁大眼。
“我还能做什么?他知道得太多,一旦报警我就完了。我只能把存储器给他。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哦对了,然后他想消灭里面的东西,用自己的光脑连接上存储器。哈哈!他真是太傻了!”
“什么意思?”景泽阳的神经开始绷紧。
“他怎么能毁灭创造他的人。说到底,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他们赢了,他们借由他的光脑逃走了!顺便把他也带走了!”
“所以你看,我说得一点没错。是他促成了万维之门的诞生!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好似重锤击打着景泽阳的神经。
不!不对!不是这样!
脑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但许光熙的下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的理智。
“至于他的身体,自然是在物尽其用之后再处理掉。有些可惜,毕竟美味极了。你尝过吗,景队?”
许光熙到底是个教授,用词不至于粗俗,但并不能粉饰他所说的丧心病狂的行为。
一时间,景泽阳只觉得血液直冲入大脑,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实性之前,身体已经行动。
砰!
毫不收劲的一记重拳将许光熙砸飞了出去,狠狠撞上他身后的仪器,鲜血溅在雪白的面板上。
“我艹你……!!”
愤怒使他的眼球充血,视野里一片红色。
“景队!”
“别动手!”
“别打死他了!”
几个人用尽全力才拉住他。
没人顾得上许光熙,他扶着机器,一寸一寸撑起身体,在一片混乱中向景泽阳勾了勾唇角。
这个阴森的笑容让景泽阳瞬间清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许光熙向后一仰,身体落进了仪器中。
那是他准备用在景泽阳身上,实行引线计划的仪器,
“不!”景泽阳扑过去,仅仅晚了半秒,舱盖关上,机器启动。
透明舱盖下,许光熙近乎癫狂地笑起来。
很快,他眼中归于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笑容凝固在他脸上,像一副面具。
他在撒谎!只为了激怒他!
景泽阳无比懊恼地意识到。
——
啪。
空的药瓶被扔进垃圾桶,景泽阳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入头发,紧闭的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此时午夜刚过,夏夜的闷热里,湿冷的雨滴穿过敞开的窗户,肆无忌惮地打在他只着单衣的身上。
距离许光熙逃入万维之门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是靠着助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而今天,药物也不起作用,他头疼欲裂。
许光熙最后示威的笑容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这个混蛋不惜舍弃身体,逃到了一个没人能追踪的地方。关于宁迦渡的所有线索就此中断。
以宁迦渡的性子,他就算没有办法第二天再找许光熙,也一定不会拖太久,可他们翻遍了当年的监控,走访了所有相关人员,甚至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掘地三尺,也没有宁迦渡的哪怕一丝踪迹。
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一开始,梁执重发动军警帮忙,许多民众也热心提供线索,但随着时间过去,所有的可能被逐个排除,人们逐渐绝望。梁执重也有别的事要忙:“万维之门”吞噬人的速度不知为何减缓许多,他全力协调新的科研骨干升级“潜望”系统,脱不开身。
所以,现在,除了几个老友和景泽阳的队员们,真正的调查已经暂停。
不安的阴云在景泽阳心中扩散。
就像他们搜查许光熙的别墅后一无所获地出来时,老江说的。“先有个心理准备,宁迦渡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老刑警经验丰富,杀人后毁尸灭迹的案子看的多了。顶级刑侦专家都找不到尸体的,也多了去了。没有九成的把握,他不会说丧气话。
但景泽阳偏就不信邪。别说一个月,一年,十年他都要找下去。
雨滴打在铺满资料的茶几上,沾湿了几张纸页。景泽阳把纸张收起来,摞好放到一边
这些是五年前中研院的平面图和照片。
这几年盖了几栋新楼,院区重新规划,布局全都变了。为了看起来更直观,景泽阳打印了所有建筑结构图和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