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是嘴硬心软的典型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在静得可怖的迷宫里穿行。
因为跳下悬崖,他们偏离了原来的路,迷宫重组后也没有再看见匕首划痕。
走过数个曲折的回廊,十多个石屋和不知第几个多岔路口后,景泽阳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他在一个六岔路口前停了下来,犹豫该选择浮动不定的石桥还是密闭的上下移动的石头电梯,——不管哪一个,目的地看起来都十分随机。
宁迦渡却脚下不停,径直走进一条向下的布满海蛇的斜坡。
海蛇从他□□的脚边溜走,似乎避之不及。察觉景泽阳讶异的眼神,他淡淡开口。“它们可能怕我身上的味道。”
又经过一道似曾相识的拱门,景泽阳终于忍不住了。说:“这里好像走过了,你确定没走错路?”
“没有错。”
“这么肯定?”
“因为我见过迷宫的结构。”宁迦渡干巴巴地解释。
“什么?”这话让景泽阳一惊,迷宫的结构就相当于地图,如果他只是玩家,怎么可能见得到?就算见过,如此复杂又不断变化的布局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除非他是npc,能看见地图。
说漏嘴了吧。
“在哪见到的?我也想看看。”景泽阳故作轻松地问。
“你也看到过了。”宁迦渡语气丝毫没变。
!?
“我怎么不记得?”
宁迦渡因为肩膀脱臼,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他大约在忍痛,说话都有些吃力。
“还记得我遇见你的那个山洞吗?”
“有bug的那个。”
“对,那里是迷宫的最外侧,我们出来时,迷宫正在变化,那时看到的就是所有部件的移动方式,我和安洁被困在那里时看了很多遍,已经找到规律了。”
宁迦渡说得理所当然,景泽阳却是心惊。
他记起了在山洞口第一眼看到迷宫重组时的震惊。
石壁和地面整齐地裂开,折叠。石梯互相交错旋转,利齿般咬合。——这些眼花缭乱的构造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各种变化更不可能用人脑记住。
而宁迦渡记住了。这就是智商200的人的实力吗?
他记起高中时校庆游园,宁迦渡挨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代表班级表演的节目。
3d立体拼图。
几百个一模一样的方块,只有黑白两个颜色。不管是预设成多么复杂的结构,宁迦渡只要看一眼,就能在3分钟内搭建出来,还能左右手同时搭建。
甚至蒙上眼睛,仅凭双手,搭出一做微缩版本的巴黎圣母院。
那次表演宁迦渡不知收获了多少死忠粉,校草地位牢不可破。景泽阳也不得不服。
这人的大脑精准得就像一部建模机器。能精确算出,哪些结构该如何构造,才能呈现该有的效果,即便是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迷宫对他而言或许也一样。
“那你肯定知道该怎么走出去?”景泽阳按捺住激动问。
宁迦渡反倒沉默了,半晌瞥了他一眼:“本来快知道了,因为你逞英雄,怪物升级了,迷宫也升级了。”
那是怪他了。
景泽阳顿了一下,无奈苦笑。
作为解救者,救人是他的职责所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本能,并没有因为暂时成为玩家而改变。
这一点,宁迦渡或许永远无法理解。
但没有考虑周全,确实是他的错。景泽阳诚恳道歉。
宁迦渡垂下眼眸,算是原谅了。
接下去的路,景泽阳都放心跟在宁迦渡身后。
即使升级了,听他的这口气,不是大问题。
有这个超级大脑在,他像吃下定心丸,安心不少。
再加上刚才突然接通的通讯,虽然现在又沉寂了,说明总部在试图救援,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副本。
到时候他必须把这些玩家都救出去。
景泽阳在思考,而走在前头的宁迦渡表面沉默,胸中却如翻腾的海洋,一刻也不能安宁。
迷宫不算大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心。
景泽阳道歉了,他的气就消了大半。这个人就像高中时一样,总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初见时,他人如其名,骄阳般蓬勃热烈,不像他,高智商的光环下是无数晦暗的角落。
再见时……
他回想起景泽阳落进山洞时的情景,紧密的贴合和嘴唇意外的碰触。
他长高了好多,而且好重。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一旦呼吸,扑鼻而入的是浓厚的成年男性气息,他变得那样强势而富有侵略性,让他招架不住。
还有那一声质问。
“是谁!”
年轻军人的嗓音低沉又明澈,威慑感十足,挟着股热气钻进他耳道,电流般击穿他的灵魂。
这样的景泽阳让他更加……
宁迦渡嘴角紧抿。抑制不住的与其说是情不自禁,不如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
当景泽阳以为他一脸漠然时,他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嘴唇相触的瞬间,他眼眶差点湿润,因为忍耐到极致,控制不住而细微发抖。
这是他从16岁就在意的人,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激动,不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