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道路错插着汽车与黄包车,他每走一步便停下一次,等身前的车没了才往前踏出一步。
  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突然看见车前出来个人,猛然踩下刹车,破口大骂:“哪个没长眼的敢挡我们处长的车?不要命了?”他定睛一瞧,竟然是身材高大的秦淮川挡了路。吓得把头一缩,扭头去叫张广平。“处长!是海关总署的秦淮川!”
  后座的张广平抽着香烟,眉头紧锁。一听秦淮川的名字蹭地坐起来,看着远处的男人,气不打一处。
  今日出门真是天降馅饼了,眼下就是好时机。何况他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带任何护兵,就连跟在后面的范文生也没在。
  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他势必要报上回的仇。
  张广平哈哈大笑:“新仇旧账今日一并算了!给老子撞他!”
  司机颤抖着问:“真......真的要撞他吗?他......他他他可是秦副总理的儿子呀!这要是把人撞死了,我们可就完蛋了!”
  张广平吼道:“怕什么!你只要别搞出人命,撞他个残废,我也能全身而退!就凭他秦淮川有后台,我没有吗!给我撞!”
  刹那间,汽车犹如一道闪电,飞快撞向秦淮川。
  孟庭许眼见那车距离秦淮川越来越近,忍着胸腔麻痹的疼痛,朝他大声喊道:“淮川!看车!”
  哐地一声。
  汽车撞向路边,忽地又反弹,在道路中间旋转一圈直冲孟庭许。
  第二十四章 祸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连街上的人都未来得及反应。
  马车翻到在地,受惊的马冲向人群。笛声长鸣,街道边的商铺玻璃因巨大的震动而碎裂。云层下, 潮湿的空气黏在了皮肤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猛地心里一紧。
  汽车旋转一圈后, 轮胎擦出了火花, 刺耳的声音与橡皮的胶臭味随之扑来。刹那之间, 顿时火光冲天, 原本熙熙攘攘人群忽地朝四周疯狂疾跑, 女人的尖叫声盖过了刹车声。
  就在车头即将要撞上他的瞬间, 孟庭许迅速躲闪开,好在身旁有根电杆和信箱阻止了车速。
  不待他思考, 汽车又动了起来,调转方向欲要冲向人群。
  孟庭许定睛一瞧, 车内竟坐着的是张广平。瞬时汗毛立起, 慌忙朝秦淮川的方向望去。
  张广平一见这情形,急忙吼道:“你个蠢蛋!连车都不会开吗?”
  司机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秦淮川, 颤抖着没了主意,说:“怎......怎么办?他好像死了!我我我!我们该怎么办?”
  天空划过一声巨响,跟着,汽车轮胎蹦地一下炸开,油箱里的油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看热闹的,逃窜的全都围了起来。
  孟幼芝站在光明报社前蓦地回头,见后方人群涌动, 有女子抱着孩子从里面跑了出来。紧接着, 里头升起一股黑烟,人群再次往后退了一圈。
  她盯了会儿, 眼皮跳得厉害。
  冷青松从报社里跑出来,手里提着相机,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看样子都是听见了巨大的响声跑出来的。
  看见孟幼芝的一霎,他顾不得与她说话,叫身旁的人看住她别乱跑,便往里头冲了进去。
  黑烟滚滚,张广平从车上跳了下来,咆哮道:“快跑!”
  俩人跑出的十秒后,仿佛地动山摇,汽车解体,瞬间爆炸。众人惊呼,又开始逃窜。
  距离汽车最近的孟庭许早就冲过马路,朝秦淮川狂奔。
  他不是开玩笑,他说自己在广州随时随地有人想杀他,他竟然真的在青天白日被人当场刺杀!张广平居然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他行凶,可见两番势力斗争已是闹得不可开交,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今日他怎么没人跟在身边,平时不是去哪里都要坐汽车的吗?
  身后火光四溅,张广平见状带着司机已经逃离现场。
  孟庭许跑到秦淮川跟前,两眼一花,直直栽倒在地上。等再次抬眼去确认眼前人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他伸手放在秦淮川的脖颈处,摸到他微弱的脉搏后又去探了探鼻息。指间有微风,不明显,但很弱。一想,低头仔细去看他的脑袋,检查了四肢。
  腰腹处不断地流出鲜血,他立即脱下自己的长衫,揉成一团使劲按在他的伤口处。
  孟庭许把头低下,偏脸靠在他的鼻口处,确认还有气后将手中的长衫袖子拉长,紧紧困住他的腰。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吸了两口气,说:“我已用尽办法救你了。”
  片刻间,得知消息的范文生已经驱车赶来,警察厅的白敬姚带着人也赶到了东兴大街。
  程少天驱散了人群,撞上要进来拍照的冷青松。
  冷青松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程少天白眼道:“警察办案,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去!这位先生,请您遵守,到别处去,不要在这里添乱看热闹了!”
  冷青松抓着相机:“警察先生!我是光明报社的记者冷青松,我不进去,我只在外面拍照行吗?”
  程少天一听这名,有些熟悉,但碍于里头混乱,依旧叫人拦着不放。
  范文生刚到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秦淮川,护兵站成连排的肉墙挡住了外头的视野。
  孟庭许按着伤口,说:“我已经帮他按住了出血口,事情的经过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他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