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差不多得了啊。”唐林凡踢了他一脚,“我待会儿让蒋峥来接的,你别一身酒气地害我,他还以为我跟你喝了多少呢。”
周嘉冷笑一声:“你不秀会死?”
“我秀我的,你有本事别酸啊。周少爷,周总,周大老板,我都把我弟给支走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趁早回去把人给我睡了,别一天到晚在外面喝得稀烂,说出去都没人信你这么没手段。”
“我没手段?”周嘉吞了一口烈酒,扭过脸看他,“唐总,你花了多少年才睡到的蒋峥,要不要让我帮你回忆回忆?”
唐林凡面不改色:“我小时候又没看上他,那一大段时间不能算。”
“是,不能算,你没有中考、高考跟着他填志愿,你没有故意动用关系跟他换到同一间寝室,你也没有逼他一个直男变弯,最后哭哭啼啼地求他跟你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巧合。”
唐林凡咬得后槽牙咯吱响:“犯病啊周嘉,你说的什么鬼话!”
从来都长袖善舞,做人潇洒自在的唐林凡,只在蒋峥面前丢过脸犯过怂,这是他的一段可耻往事,然而很不幸被周嘉全程见证。
“是不是鬼话你心里有数,陪我喝酒就喝酒,不能喝就趁早回家。”
周嘉这么不识好歹,唐林凡也来劲了:“你跟我拼酒还差了一百年,行啊,不就想喝醉吗,老子今晚奉陪到底。”
周嘉不置可否,迷蒙着视线转动玻璃杯里的冰块,酒精能麻醉一时片刻的知觉,使皲裂的自尊没那么钻心刺骨的不堪。两个人劈头盖脸喝到半夜,连一向驰骋酒局的唐总都有些眼花,周嘉更是泥一样瘫在沙发上起不来。唐林凡早两个小时前就呼叫蒋峥来接,那个人粗枝大叶惯了一点都没放心上,三催四请地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这么晚啊,早点来我还能少喝点。”
他懒洋洋地装醉,可大大咧咧的蒋峥却对此视若无睹:“我刚跟陈越看球呢,就剩个尾巴了那可不得看完再来。”
唐林凡翻了翻眼睛:“你又去渝然他们家做电灯泡了?”
“什么叫电灯泡,在看球的时候除了球友,其他人才是电灯泡,是吧陈越?”
这一句让唐林凡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蒋峥背后的人,刚才装醉示弱的样子没防备地被对方尽收眼底,不由有点脸热。好在陈越也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渝然有事还在单位,我在家无聊,正好喊蒋峥一起看球赛。”
唐林凡笑道:“蒋峥也真是的,叫他接下人大晚上的还把你也喊来。”
“我反正也没事,听说你们都喝得很醉不能动,我想着一起来帮下忙。”
今晚虽然喝得不少,但烂醉如泥的只有一个人,唐林凡的状态显然和电话里的叙述有点不符。他干咳了一声,正巧服务员过来递酒水单,于是潦草签了个名字:“是有点喝过头了,主要是周嘉不消停,他这个人,要签单了反而给我醉得不省人事,一晚上喝掉三十多万,我看我这趟是被他宰了。”
蒋峥眉宇深锁:“哇靠喝这么多,周氏股价暴跌了吗?”
“是,明天就破产了。”唐林凡面无表情地指指沙发,“这醉鬼赶紧背上车吧。”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是个不小的负担,偏偏周嘉刚才还躺着安安分分的,被蒋峥和陈越架起来的时候反而醒了过来,乱七八糟地开始不配合,嘴里咕囔着说还要再喝,把几个人忙出一头热汗。
“周嘉,喂周嘉,你别东倒西歪的我扶不住了……!”
蒋峥的另一只手还扶着唐林凡,没走出去多远,凌乱的步履三转四扭地就不小心把周嘉给脱了手。随着惯性,周嘉整个人抱在了陈越的身上,这覆上来的重量让陈越连连抵住身侧的墙壁,一阵结实的闷痛后,这才没让两个人胡乱摔得四脚朝天。
黯淡的灯光下,灼热的酒气喷洒在陈越的脸上,周嘉低垂着眼睫迷离地盯着他,鼻尖随着喘动的呼吸几乎就要险险擦过。
“……周嘉,你没事吧?”
陈越眨了眨眼睛,显然有点不自在。
对面人没说话,视线却不肯移开,这两个人的距离暧昧得让唐林凡酒都吓醒了。大晚上把陈越叫出来接醉酒的周嘉,这件事情本身危险系数就不低,现在这幅光景要是被白渝然知道,唐林凡不知道自己和蒋峥会被清蒸还是红烧。
还来不及阻止,周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陈越的脸颊,陈越惊得抖了一下,正要推开他,却听见那个人低喃道:“你对他笑吗,我好久没见你笑了……”
这控诉实在没有头绪,陈越自省平日里对周嘉这些老同学们应当都是热情亲近的,笑容绝对不会少,但是周嘉的表情又不像是无缘无故这么说。难道自己曾无意识地对他冷过脸吗,陈越不由得陷入到深切的自我怀疑中。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周嘉摸不到那脸颊上的笑漩,眼睫微微颤着,“我想不明白,你居然为了他这么对我……”
陈越听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地问他:“周、周嘉,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用存心里,记得跟我说。”
“你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周嘉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说……凭什么一直让我低头……”
在场的其他人听不明白,但是跟周嘉喝了一晚上酒的唐林凡怎么会听不懂,他像被水下的暗礁猝不及防地拦了一击,周嘉居然会在有一天把陈越错认成别人,看来梁路的那一跪,真的把那个人的自尊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