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去细究,她当时到底有多绝望。
  她怎么解释,他都不听。
  那天晚上,他从衣柜里找出了江梨的小裙子,包在了骨灰坛上,一边抱着,疯狂地嗅着她的残香,一边哭着。
  他觉得只有抱住骨灰坛的那一刻,他才有抱住了她和他们曾经的孩子的感觉。
  这一晚上,他一直哭,偶尔哭得像个小孩,偶尔哭得像个疯子,哭到昏厥,醒了又哭。
  大概如此反复了几天,靠喝酒维系基本生命特征。
  他想起今日跟陆勋说的话,我们与你们不同,你们爱过……
  那一瞬,他痛苦得几乎直不起身子,甚至要喘不上气。
  他们也爱过啊!
  之后的某天,他突然好了,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出房间,去看了江梨的父母。
  第849章 从此,江城六爷疯得彻底
  江父还躺在床上,江母退休后一直在照顾他。
  袁燊走过去,刚张口喊了一声“妈”,回应他的就是响亮的耳光声。
  “你给我滚!”江母情绪激动,眼眶猩红,“你没资格喊我妈。”
  袁燊火辣辣的脸颊动了动,哑着嗓子出声:“对不起。我会代替江梨帮你们养老的。”
  走出病房,他问五叔:“泄露标书价格的人,怎么样了?”
  “送进去了。”五叔回答。
  “捞出来。”袁燊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五叔:……
  “年薪六百万。”说完,袁燊就径直上了车。
  等五叔把人捞出来后,袁燊让他把泄露标书价格的人和他父亲都带到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
  刚见到人,袁燊就直接就脱了西装上手揍了。
  当着他老子的面,揍他儿子,一下一下,往死了打。
  无论他老子如何哀求,如何不要老脸下跪,袁燊都拳脚并用。
  “还手啊!
  你也打我!
  快,站起来打我!
  能把我打死,我给你一个亿!”
  袁燊继续揍泄露标书价格的人,已经把人打成一滩烂泥,还把人揪起来叫嚣:“还手啊!朝我心口这里打,把我打死!”
  最后,还是五叔收拾了残局。
  袁燊又丢了一句话:“年薪七百万。”
  五叔长长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加薪的欣喜。
  他知道,袁燊不是壕气,而是这个时候,钱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而且刚刚打人的时候,他要的不是发泄,而是求死。
  可谁也不曾想,袁燊这次“揍人”又在家族里立了威,从此大家都更怕他了,生怕有什么差错。
  但袁燊却更疯了,只要逮到别人一点问题,就往死里打。
  从此,江城人人都在传,暴戾六爷,从妻儿死后,整个人变成了索命的阎王爷。
  现在人们只要远远看到一只相似的花臂,都会选择绕道走。
  就这样,袁燊白天像个正常人一样去袁氏上班,晚上就回房间里抱着江梨的骨灰坛喝酒。
  他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把一座别墅变成了一座坟墓。他所到之处都是压抑和没有生机。
  不是在黑暗里抱着骨灰坛醉生梦死,就是疯狂地砸东西,一把一把地吃心理医生给他开的压抑狂躁的药。
  袁燊有时候也会抱着骨灰坛说:“不会很久了,我就会去陪你们的。”
  还有一次,他抱着江梨的骨灰坛,第一次示软了。
  他说:“江梨,我疼,好疼,好疼。以前没觉得有多爱,现在觉得那种爱,好像连着筋骨和皮肉,一扯,全身都疼。江梨,我是爱你的……”
  那次,他太多天没吃东西,抱着骨灰坛起身,整个人虚虚摔了下去,骨灰坛瞬间摔碎,骨灰洒落一地,混着地上的水酒。
  他发疯地捧起骨灰,试图抢救:“江梨,江梨,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
  他疯狂地捧起完好的骨灰,却最后受挫坐在原地,发现他只救了其中一小把骨灰,其余都跟水酒混在了一起。
  他想,她大概也是不想留在他身边的。
  最后,他把那小把骨灰做成了个吊坠,挂在他脖子上。
  有一次,他偷听到有人背后说,那吊坠可真难看啊。当下,他差点没把那个人打死。
  于是人人都说,江城六爷更疯了。
  和袁燊的疯不同,这天的陆勋显得极其正常。
  剃掉胡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去老宅子里陪众人吃饭,给孩子成立了个教育基金会,安排好孩子后续的事情,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务,修订了一些条例,正常得老宅里的人都暗暗抹了一把眼泪,觉得很是欣慰。
  唯独周南觉得哪里不对。
  叶悠然听了周南这么说,随口说了句:“三爷该不会想自杀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南立马跳起来:“完犊子!”
  第850章 三爷穿着西装,嘴角挂着笑意……
  周南跑出公寓后,怎么打陆勋的手机,他都没接。
  寻了一圈,都没找到陆勋后,周南就发动老宅子的所有人去找。
  袁燊和段肖白也加入找人的行列。
  忽地,周南好像想到了什么:“别墅!三爷还有一套别墅,兴许是在那!”
  大家都担心陆勋会寻死,只要一有希望,大家就都开着车跟着周南过去那套别墅。
  果不其然,众人还没抵达那地,就远远看到别墅里透出一丝幽光。
  不像是灯光,更像是烛光。
  等抵达别墅,怎么叫门都没人开,周南和陆勋大哥直接踹门而入。
  走进去就看到客厅里挺着一口双人棺木,地上都是心形的蜡烛。
  周南说了声:“快,打开棺木!”
  众人就合力推开棺木。
  那棺木是石棺,盖子很沉,里面内锁设计,人进去了,关上,外头就打不开。
  周南、陆勋大哥和段肖白都急了,只有袁燊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也没帮忙。
  “砸!”陆老爷子跺着拐杖,下令道。
  周南立刻找可以撬开棺木的工具,疯狂砸了起来,也不知道触动了哪个机关,陆勋大哥一推,就把盖子给推开了。
  众人朝里头一看,跟来的女人都哭了。
  陆勋安然地躺在棺木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当年那个根据林清榆一比一定制的蜡像。
  此时,陆勋穿着黑色的西装,林清榆的蜡像穿着陆勋为她定制手工钻石婚纱。
  “两人”并排躺着,陆勋牵着“她”的手,表情安详,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他是一心想死,想让自己窒息而亡。
  只可惜,早了一步,棺木就被撬开了。
  “好吵。”他不耐地开口,淡漠地从棺木里爬了出来,“你们吵到我和阿榆了。”
  陆勋面无表情从棺木里走了出来,整个人像失去了所有支撑力一样,跌坐在地上。
  陆老爷子含着老泪,扇了他一巴掌:“你死了,我和你妈怎么办?你叫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管不了……太疼了……我要去陪阿榆,她等我太久了。”
  “你……”陆老太老泪纵横地摇摇头。
  她以前只希望子女夫妻感情和睦,现在却只盼着老三,能爱阿榆少几分,这样他的余生才不至于那么苦。
  袁燊则在听到那句“太疼了”就走了。
  没人比他更懂得三个字的沉重。
  陆老太见怎么也跟这个儿子说不通,就让老宅子的人把孩子送到陆勋这里,强塞给他,还留了两罐奶粉。
  “你自己看着办,这是你和阿榆的孩子!”
  说完,一行人就走了。
  两个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勉强能坐一小会,但坐着坐着就倒了下去,特别好玩。
  小小一团,朝着爸爸爬去,像是见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因为老宅的人整天给他看爸爸的照片,教会他们叫爸爸,这会儿他们看到真人,更加兴奋。
  老大摸了摸陆勋的脸,奶气叫了声:“爸爸。”
  老二爬到爸爸的身上,吧唧就亲了他脸颊一下。
  陆勋摩挲着两人脚环上的银牌子,上面雕刻着“时安”、“时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