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句。
  话音出口路归月才回过神来,她想说的的明明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然而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时的东千风正一手抱着她,一手为她梳理经脉,确认她没事后便放开手道:“现下情况有变,四号也不简单,我们……”
  东千风说话的这个时间里,路归月彻底从刚刚的状态脱离。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这样告诫自己,而后回道:
  “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冥河那边的变化已经开始了,我们赶紧现身吧。”
  “我们耽误了这么久,即便现在现身还是会惹人怀疑。”东千风将路归月扶起来说道:“届时你便说当时入了杀阵,后来与我汇合一直在一起。”
  “这样是最稳妥的,若是确定四号来者不善,回宫之前杀了他。”
  路归月掏出怀里剩下的四个木牌,分出两个给东千风说道:“这个你拿着,我们借它分头找。”
  四号不解决,最危险的还是归月。
  “好,我往东南,你往西北,月落之前在山脚下汇合。”
  东千风说完,接过木牌便要急急离开,却被路归月伸开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别急,若他实力太强,不必硬拼。”
  短暂的停顿过后,路归月又开口道:“你当心。”
  东千风连回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只看到她飞身离开的背影。
  她这边离一号三号的队伍很近,那是人最多的地方。
  在周围快速搜过一遍,没有见到四号的影子,她便直奔一号那边。
  这边密林中一片混乱,近一百鬼童战做一团,刀光剑影,一片腥风血雨。
  四号不在这边,但她不能表现出异样,还得认认真真选出少主。
  她记得那几个蠢货结杀阵之前,一号三号和九号三人勉强撑住了局面。
  而现在只剩九号一人在这里,他在一旁观战,剩下的人已经打红了眼。
  路归月见九号一直盯着一个被围殴的鬼童,想了想还是按下云头,幻化成一个鬼童的模样接近九号。
  三人合抱的大树背后,修为只有筑基三层的九号正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
  “这位兄弟,这里是怎么了?一号三号大哥呢?你一直盯着那里,是不是木牌在那人手上?”
  被围攻的鬼童已经落了下风,九号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见路归月过来,他说道:“对,就在他身上,是一块完整的牌子,编号是九。”
  他说完后等了一会儿,见路归月还是站在他身边没有动弹便开口问道:“你是筑基七层,有机会一试,不过去吗?”
  路归月顶着一张少年的脸,略带腼腆地说道:“说笑了,我一个人过去怕也是送死。”
  九号满意地点点头回道:“你可以与我合作。”
  “合作?你不要牌子吗?”
  “要,但是我们成功之后可以两个人公平竞争,比现在好。”
  还没开始,他便用上了成功这个词,看来他早有计划,只是在等合适的人而已。
  无疑,现在的路归月对他来说就是那条入网的鱼。
  听着他的诱惑,路归月演出一副颇为意动的样子说道:“轮修为我比你高,论脑子你比我好,这怎么公平,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我?”
  “我们抓阄,由你准备。”
  他以最简单的办法解答了路归月的疑问,而后便说道:“待会儿最危险的事我来做,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这下你放心了吧?”
  “好,要我做什么?”
  “你应该会幻形术吧,变成我的模样跟着我,有这个法宝在,他们不会发现的。”
  路归月看九号拿出一个铜铃,仔细辨认过后,发现他没有撒谎,这是上品灵器,短时间内可以稳固幻形术,元婴以下都不会发现。
  她大概猜到九号可能打算狐假虎威,便问道:“那你呢?”
  九号应该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一眨眼就变成了她的模样。
  她变成别人来骗他,居然亲眼看到九号变成自己的模样,打算去骗别人。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奇妙,若不是她现在不能暴露,估计已经笑出了声。
  “你要变成路长老?她修为那么高,万一穿帮了怎么办!”路归月装作惊讶地问:“再者说,这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万一她本人出现了呢?”
  “不会,”九号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路长老现在肯定看着这里,若想出现早就出现了。她凉薄狠心,就算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在意,只会觉得他们是废物。”
  ……
  大概是她之前的表演太成功吧,路归月捻着手指这样安慰自己,又继续问道:“那我们为何不等他们死得差不多了,再渔翁得利?”
  九号听完就一拳挥过来,被路归月轻易钳制住拳头后,他压低声音怒道:“那个女人瞧不起我们,你也同她一样?”
  “别人我不知道,但地上那个才十五岁,他心性纯良天资不俗,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不该死在这里。”
  路归月靠近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之前为什么不去救他?”
  九号有一瞬间露出难堪,而后坦然道:“因为我救不下他,所以选择保全自己。”
  路归月继续灵魂发问:“你这么做只是想救他一个?”
  九号的身体稍稍后倾似乎想后退,旋即又站直了说道:“是。”
  路归月见状,拿出一根红色的发绳说道:“我可以用它救下那个鬼童,我们三人都安全。”
  “如何?”
  如果只用红绳救下他朋友,剩下的近一百个鬼童必然凶多吉少。
  如果冒险变成路长老去出面,或许有机会停止这场无谓的战斗。
  原本他们有四枚木牌,自一号三号联手,带走了其中三枚,用剩下的一枚成功挑起争端,这群鬼童便互相厮杀到现在。
  一开始或许只是想要拿到木牌,可是打到现在,每个人都是一身重伤,满心愤怒,全然只顾着发泄火气,几乎都忘了最开始的目的。
  一号三号的计策很成功,这群鬼童即便已经知道自己没了争夺少主之位的资本,仍然停不下手。
  每个人都知道,谁先停手,谁就会死。
  这是一场无意义却停不下来的争斗,只有坚持到最后的那个或许才能勉强活下来。
  路归月拎着绳子看着九号,等着他做选择:“是用绳子,还是照原计划执行?”
  是冒险出来控场,救这么多不认识的人;还是安安全全地救朋友,拿东西走人。
  九号的手已经指向了绳子,可是一直下不了决心。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红绳,路归月有几分满意。
  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你有过一点点想救他们的想法吗?”
  “有。”
  “那么,不如赌上性命试一试?”
  九号听着这充满诱惑的声音,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犹豫,认真地说:“好!你我兄弟,舍命一试!”
  少年抓住了这个机会,路归月欣喜地笑着变回原样,说道:“我修为略高一些,此前离路长老也近一些,便由我来吧。”
  说罢还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劳兄弟替我遮掩。”
  “有劳兄台了。”九号将铜铃挂在她腰上,然后说道:“你来也好,不过路长老是女修,你动作且斯文些。”
  “受教,不知还要怎么改?”
  “尽量少说话,眼神要凶一些,记住,你是个坏人,越坏越好。”
  很快,路归月便顶着一张罪大恶极的脸出现在混战现场。
  十几个鬼童一拥而上,路归月拔剑一挥,一招便击退了他们。
  她正要开口的时候,九号率先一步大声吼道:“路长老有令,都给我住手!”
  与此同时,他还悄悄给路归月传音:兄弟辛苦,刚刚那招已经耗尽鬼气了吧,有我在,你快调息。
  她不好明说自己之用了一成实力,便只干站着看九号表演。
  带着修为的吼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路长老三个字成功地让所有人停了手。
  还有些人出于惯性,手上的武器还是捅进了对方身体,闹出些摩擦。
  眼看又要打起来,九号色厉内荏地吼道:“还不停手?是要路长老出手吗?”
  这一招的确镇住了人,九号赶忙跑过去扶起奄奄一息的朋友。
  “路长老有令,速速下山。”
  下山?
  那岂不是彻底与木牌无缘?
  他们现在的实力怎么斗得过其他人。
  有些人想离开,但也有些人不甘心。
  刚刚围攻他朋友的那群人心思则更复杂一点,若是九号有路长老撑腰,或许之后会找我们秋后算账。
  带着这种不甘,许多人生出了异心,又见路归月一直没有开口,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筑基九层扶着手臂疑惑道:“这个九号我知道,他一直跟在三号身边出鬼点子!这一定是他想独吞号码牌想的计策!”
  偏偏号码牌就在他朋友身上,在场有知情者立马指着那人应声:“九号牌已经拼好了,就在他身上,我亲眼所见!”
  “难道路长老是假的?可我怎么看不出来?”
  “八成是他有什么法宝,骗过了我们的眼睛。”
  倏忽之间,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依稀能听到木牌、真假等词。
  九号毕竟年少,很快就开始流虚汗,但他撑着装出强势地模样,继续与他们周旋,暗地里却叫路归月快走。
  众口铄金,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从他们站出来这一刻开始,结果已经不由他们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