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正一愣,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
  他怎么能吃头儿特意给简顾问买的柠檬。
  关sir对简顾问好点是应该的嘛。
  毕竟外头那么多人对着小财神虎视眈眈,一不留神就会被撬墙角。
  要想抓紧小财神,自然要搞点区别待遇,用点攻心的手段。
  理解的,理解的。
  简若沉顶着刘司正的眼神,耳尖腾一下红了。
  耳尖软骨上那颗小痣充血成艳红的颜色。
  关应钧盯着看,直到简若沉转身回审讯室。
  矮胖的老式水壶里装着温热的茶水。
  简若沉把叠在一起的纸杯分开,倒了三杯,分给张星宗和江含煜。
  江含煜垂着头,一动不动看着那杯热水,脸是白的,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发懵,还未从刚才的骇然中缓过来。
  他盯着面前的水,自欺欺人地想。
  简若沉一定不会这么好心给他端水,他说不定倒了一杯开水,想把他烫死,或者看他出丑。
  江含煜心里知道这样的揣测没有半点逻辑,但还是控制不住这么想。
  因为简若沉越是平静,越是没有反应,给他的感觉就越可怖。
  他宁愿被简若沉当做一个仇人。
  被恨,被报复。
  也不要被简若沉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罪犯。
  那样就好像彻底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衷心期望这一杯水有猫腻,藏了简若沉的小心思,那么他就能借机发难,指责简若沉的小肚鸡肠。
  就算只能膈应人,也算是叫他赢了一瞬。
  江含煜双手被拷着,不能像简若沉和张星宗那样单手喝水,于是双手端起水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浸润了唇瓣。
  他忽然想哭。
  没什么猫腻,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温水。
  为什么啊……
  简若沉为什么连恨都不恨?
  他难道从未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过吗?
  江含煜忽然埋下头,失声恸哭。
  张星宗被惊住了,低声问:“他怎么了?”
  简若沉回忆着李老师新教的内容,把眼前的案例对号入座,轻声解释,“江含煜的心理可能有问题,情绪压抑到极点了,身体给出了发泄的反馈。没关系,等等看。”
  江含煜埋头哭了一会儿就喘不过气了。他仰起头,大口呼吸,边哭边喊:“宿舍的舍管的确是我的同党!”
  “你都猜对了!舍管只是传递消息的中间人,他顶上还有人,可我没见过,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知道自己只是棋子!”
  “简若沉,都是你的错,我是因为恨你,想赢你才这样做的,是你让我走上了这条路。”
  “江含煜。”简若沉语调平静,“你如果真想赢我,有很多堂堂正正的办法。”
  他笑了一下,觉得江含煜听不懂说教,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痛快做事。
  证据记录表上的内容都没疑问了,间谍罪的问题也基本问完,还有最后两个。
  简若沉:“江含煜,陆荣将银行保险柜钥匙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保险柜内物品的性质和作用?”
  江含煜哭着说:“没有!”
  简若沉蹙了一下眉,脸色发沉。
  江含煜被惊住了,连哭声都小了许多。
  他现在是真怕简若沉。
  有很又怕。
  简若沉身上已经有了cid重案组警察的气势,沉着脸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让人捉摸不定。
  简若沉垂着眸子思索。
  陆荣给江含煜钥匙的时候,没说过钥匙做什么用,mi6秘档也没写钥匙的用法,难道是在那段还没破译的密码里?
  这不扯吗?
  给他下毒是这么大的事情吗?
  值得mi6用密码写到秘档里?
  简若沉抬眸看向江含煜,“陆荣怎么拿到秘档的,你知道吗?”
  江含煜抽抽噎噎,“我不知道,我没有问……”
  他根本不敢问。
  简若沉“嗯”了一声,合上证据文件,“有关金融犯罪方面的问题,会由icac问你,张星宗,把口供记录给他看看,按手印签字。”
  “ok.”张星宗检查一遍记录,把a4纸和红色印泥放到江含煜面前。
  简若沉道:“在最后一行的日期边上写姓名,然后写‘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得一致’写完再在日期姓名和关键证词上按手印。”
  江含煜哭得抽抽噎噎,眼泪乱飞,字都写不好。
  张星宗等得不耐烦,抓着他的手往红印泥上戳,啪啪按完。
  简若沉起身离开前,轻声道:“江含煜,你错的从不是恨我,也不是胜负欲,而是犯了罪。”
  “好好坐牢。”
  说完,与张星宗并肩出了审讯室。
  刘司正进去押人。
  江含煜直愣愣的,都做不出什么反应。
  好好坐牢那几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砸在天灵盖上,让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张星宗在外面看着,觉得畅快极了,但碍于职业道德,还是转头问关应钧,“要不要让江含煜在我们这边吃饭?廉政公署那边……刘奇商的审讯风格您是知道的,他不一定会给江含煜吃饭。”
  都是关应钧朋友,物以类聚。
  审起人来都狠得要命,手段百出。
  目前所有机构,只有被简若沉审的犯人最有“人权”。
  至少肉体上不会受什么伤害,都是精神攻击。
  谁都知道英式法治体系的人权是对资本的。
  谁有权利,谁就有人权。
  平民和香江人要是犯了罪,被英籍警察打得半死也是常有。
  江含煜如今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上面不可能保他。
  去了icac肯定还要吃苦头。
  张星宗看了眼桌上的拘留所餐标:“今天是海带豆腐和清蒸鲳鳊鱼,素菜是咖喱玉米青豆。”
  关应钧冷声道:“送他走。”
  边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霍明轩道:“别留了,他刚才在审讯室都要把犯罪动机盖到简顾问头上去了,真是晦气。”
  张星宗学着简若沉的动作比出ok,“我和刘司正去送。”
  剩下的人做完了手头的事。
  去楼下茶餐厅吃饭。
  下午的时候。
  外出找密码本的毕婠婠和丁高回来了。
  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简若沉给他们泡了甜水递过去,“怎么?没找到?宋哥呢?”
  毕婠婠接了水,道了声谢,叹息道:“何止,我们连宿舍的门都没进去,楼下的舍管说什么也要看搜查令,没有就不让进。”
  丁高喝了口水,“多谢小财神。”
  他顿了顿,一口气喝干了,“宋哥觉得那个舍管有问题,留下盯梢了。”
  简若沉眨眨眼。
  a组的组员确实各有本事。
  宋旭义老是老了点儿,思想也比较保守,但老刑警也有老刑警的一套法子。
  “老宋猜的不错。舍管和江含煜是一伙的,他应该是港英那边养的线人。”关应钧靠在办公桌边,“别让老宋一个人盯,太累了。”
  他昂头看向另一侧,“霍明轩,林嘉诚,你们两个和宋旭义轮流盯。”
  简若沉看过去。
  这两个人在a组的存在感不不强,平常也不怎么出风头,长相周正,精神气不错,但五官很普通。
  就连穿的衣服都低调的要命,不是灰的就是白的棕的。
  乍一看,会觉得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
  他之前几乎从不注意,也说明这两个人极其适合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