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声一下又一下不绝于耳,软倒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已被抽得遍体鳞伤,一个早昏死过去,另一个奄奄一息,连呼痛声都叫不出了。
周遭一众奴婢低眉顺眼,见怪不怪,大气也不敢出。
又是一记鞭笞落下,剩的这个小丫鬟抽搐了几下,白眼一翻也厥了过去,单寿姑尤自不足的又狠狠抽了几鞭,这才稍解心头之恨。
她将鞭子一扔,转身坐了下来,扬了扬下巴:
“抬下去罢。”
即刻有两个候着的小厮将那两个血葫芦一般的人抬了下去,仆妇将地板血迹擦净,侍女为单寿姑呈上铜盆净手。
朵姑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太后急于拉拢靖南王府将她嫁了进来,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她缓缓开口:“既嫁进了世子府,大夫人这爱亲手处罚人的毛病该是改一改才好。”
“哼,不过区区两个汉婢,哪里算得上人?”单寿姑满不在乎道。
“世子生母亦是汉人,以后此等言辞,大夫人切莫再提了。”
单寿姑一愣:“我倒是忘了这茬,怪不得他如此宠幸那个汉......那个女子。”
提起此事,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道:“这口气我决不能这般咽下了,朵姑姑你可要好好帮我出个主意,姑母派你过来,就是为了帮我,可不能叫那个贱人爬到我头上。”
“世子爷血气方刚,府中有姬妾通房实属常事,如今只是一个,日后再有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大夫人身为主母,难道要个个都处死不成吗?况且世子爷对她一力相护,侍卫统领与大总管都站在了她那边,大夫人又能如何?”
朵姑姑在宫中伺候多年,说话慢条斯理,却是不怒自威,叫单寿姑不知不觉怯懦了下来,讷讷道:
“难道就这样罢休不成?那我单家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老奴的意思是,下一次大夫人万不能再这般冲动了,免得被当成箭靶,平白成全了旁人的贤良淑德。”朵姑姑意味深长道。
单寿姑也没蠢透,闻弦歌而知雅意,“你说五姐?哼!她愿做和事佬就做,左右我为大她为小,国公府也不会为她撑腰,她若肯安分守己,我便念着姐妹之情留下她,若她敢吃里扒外,等我收拾完那个贱婢再好好对付她!”
朵姑姑对此不置可否,颜玦世子婚事搁置了三年未决,这番太后施加了多大的压力才叫靖南王点头,而据说颜玦对此唯一的条件便是叫单文女一同进门,此女手段不容小觑。
单寿姑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可以去找姑母,叫姑母为我做主!”
什么靖南王世子,再大也大不过太后,她让姑母出面处死那个贱婢,岂不是轻而易举?
说着她吩咐奴婢准备明日进宫,却是被朵姑姑拦了下来。
“太后娘娘赐婚,是为结两姓之好,而不是为了结仇,大夫人贸然让太后出面干预世子府家事,叫世子颜面何存?况且要见太后娘娘,也不急于这一时。”
朵姑姑微微一笑,蜡黄脸上皱纹堆起,无端有些阴森可怖:
“大夫人难道忘了,七日之后是何日子吗?”
......
靖南王府
书房之中,炉火彤彤,严严冬日,亦热如盛夏。
“七日后便是冬狩之日了,颜泰康可有异动?”颜泰临随意把玩着手中一串十八子念珠,轻描淡写问道。
纵房中热火,十七王爷颜泰乔仍是衣着厚重,不敢稍见凉风,他曲拳在唇边咳了几声,回道:
“这几日他召集多名心腹过府,昼夜议事,其中便有武卫军都指挥使,和前几日曾被陛下杖责的一位寝殿小底”
“呵!”颜泰临冷笑了一声,“他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那我们是否也该趁此时机行事了?”
“不急,单太后既然想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我们还是要给她唱上一出好戏。你今夜着我手信,秘密去见殿前都点检,届时依计行事。”
“是。”颜泰乔又问道:“王妃可已顺利离京?”
“今日已过滦河,不出两日便可至大定府。”颜泰临用手中玉石轻轻敲击着楠木桌面,慢条斯理道,“殿前都点检军、节镇兵马司、以及国师那里,都已万无一失。”
说罢他看向一旁不言不语的颜玉央:“你那厢又如何?”
颜玉央淡淡道:“十拿九稳。”
“好,那冬狩之时,我们便给那颜泰康来上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颜泰临微微一笑,笑中尽是势在必得。
议毕,颜玉央毫不犹豫起身离去,门旁的小厮撩起厚重毡帘,北风冷雪瞬间吹进房内。他半脚踏出门槛,忽听身后颜泰临似是漫不经心一般,随口道:
“冬狩祖训,女眷不可同行,你莫要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颜玉央身形一顿,却并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迳自扬长而去,以单薄衣衫,消失在潇潇寒风之中。
屋内颜泰乔被那冷风激得咳声不止,喝下几口热茶,这才勉强缓和,他哑着嗓子问兄长:
“玦郎性拗,不知可会将这话听进去。”
颜泰临似笑非笑道,“有的狗不会叫却会咬人,有的狗不咬人却很听话,但还有的狗不听话却很中用,因为至少他聪明,知道主人死了,他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