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忽想起昨日在太华山上听那拐子刘所讲的桃色传闻,脑内灵光一闪,假如天下盟真是为寻杨爷爱妾红叶,阿菁不明真相横插一杠,被误认为与那逃妾是同党,因此被抓走,似乎也说得通。
阿英迅速将自己猜测了出来,梁威一拍桌子:“是了!正是如此!”
卓航却冷静道:“这样却还有几处不对,一则既是私奔,那红叶夫人为何是一人上路。二则即便起初天下盟误以为阿菁与那逃妾相干,带回去后稍加询问,便可知是一场误会,杨雄杰总不至于为难她一个小姑娘,可为何阿菁昨日没能上得华山?是还被那杨雄杰扣押,还是途中又出了什么意外?”
阿英沉吟:“无论如何,现今阿菁的去向,便只有那杨雄杰知晓了。既然他自称金城失货,那大抵是西去无疑,我们此时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卓梁三人皆是认同,卓航随即道:“接下来如何安排,我们听姑娘吩咐。”
“为今之计,当是兵分三路,梁威你前去洛阳天下盟打探消息,梁猛你留守华山玉泉院,以防阿菁被放后,自行来到此地,两相错过。航二哥你同我向西去追天下盟的人,无论阿菁是否还在他们手里,凭白捉了菁妹,总是要这天下盟给我个交代!这期间有何消息,咱们飞鸽传书联络,半月之后还在此地碰面。”
三人异口同声回道:“是!”
阿英心中还有担忧没说出口,纵使那杨爷江湖名头响亮,此事毕竟涉及私隐,但愿他不会为了封口而做下滥杀无辜之事。
事不宜迟,四人立即动身。
出了酒家,阿英发现她那匹系在门口的灰马旁站着一个蓝衫姑娘,她一边摩挲着马身上的旧疤,一边用手里的梨子逗弄着它,可那灰马极有骨气,吃了两次不得,就扭头不再理会了。
蓝衣少女不是阿笑还是哪个?她抬头见阿英走了出来,便将梨子直接塞进了马嘴里,笑道:“你这马叫什么名字?”
“连马的名字你也想知晓?”阿英定定的望着她,“你跟踪我?”
阿笑振振有词:“哪个跟踪你了?路是你家的不成?满大街哪里还能找到一匹你这样灰不溜秋的马?你都不给人家沐浴的吗?”
阿英此时无暇与她多言,只牵过了缰绳翻身上马,“随你,我有事在身,你自便吧。”
“你要去哪里?我同你一起。”阿笑拦在马前,“左右我也无处可去,跟着你去看看热闹。”
“我可不是去玩的。”阿英皱眉。
此女来历神秘,行事乖张,不知为何偏要缠上她。
阿菁下落不明,阿英没耐心与她纠缠,只勒紧缰绳,夹着马腹后退几步,蓦地向前一个飞跃,连人代马跳过阿笑头顶,撂下一句“有缘再见”便纵马而去,卓航亦打马紧随其后。
阿笑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一骑绝尘的身影,不气不恼,反而嫣然一笑,收起了一直暗中扣在手中的三根淬碧银针,自言自语道: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我可以向臭书呆交差了。”
......
阿英二人一路向西追去,本还心存侥幸,阿菁或已不在天下盟的人手中。谁料追至京兆府,卓航在城墙隐蔽之处发现了阿菁留下的联络徽记。
聊聊几笔,画的是水波与青竹。水波是碧波寨惯用的记号,而阿菁素来喜欢在水波之旁再添上几簇竹枝,只有亲近之人才知晓,这是本人手笔无疑。
事已至此,二人再无犹豫。
天下盟的人马有寻货的名头在前,故而并未掩藏行踪,果然是向西而去。
此间西行至边关千余里,天下盟以马帮商队起家,最不缺好马良驹,想追上他们,可谓难遇登天。阿英的坐骑名为追月,虽其貌不扬,却是纯种大宛名驹青海骢,上过沙场打过仗,尤擅长途奔袭。卓航为不拖后腿,只能不停换马相随。
二人日夜兼程,终是在五天之后进了金城地界。
秦王扫六合,天下分三十六郡,金城兰州为陇西郡,自古便是中原西北门户。西出兰州,经河西,过四郡,便是西域诸国,故而此地乃是东西商路要道,往来马帮驼队必经之地,亦是天下盟的四大分舵之首。
入城之后,卓航稍加打探便得到了消息,半个月前确实是有批天下盟的货在城内遭劫,盟主杨雄杰亲自带人从洛阳来查探,如今就在金城黄河畔的分舵中。
如今的抉择便在于明探还是暗访了,阿英斟酌片刻决定道:
“我们光明正大上门去要人。”
暗探多少不妥,一来他们本就占理,犯不着得罪人,二来整个金城都是天下盟的地盘,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不如开门见山去谈。
然而两人到底无名小卒,贸然上门恐怕根本见不到杨雄杰的面,少不得要想点法子。
“早年裴侯爷曾提过旧日一件小事,我也是这几日在路上想起来的。”
阿英对卓航道,“彼时侯爷年少,尚在太华派学艺,有一年奉师命下山前往河南府为铁掌无敌马老英雄祝寿,途径三门峡路遇一伙商队遭伏牛山匪盗所劫,于是拔刀相助,救了商队上下性命,还与那商队头目合计里应外合,将伏牛山上山匪一窝灭掉。那商队头目对侯爷大为感激,临别时许诺他来日若去洛阳,定要请他喝上一杯杜康酒。此人正是后来收归北方马帮独霸天下商路的杨雄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