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这一让步,这些子尸位素餐的宋家人、邓家人就都得主动退下来。
  想到这儿,韩云琪眼睛一亮:“邓家那位御史大夫,也必得辞官了。”
  那位御史大夫,今儿可是被宁贵嫔点在了明面儿上。
  甭管他是个好的还是个孬的,只要宋邓两家不想扎了陛下的眼,他这个官不辞也得辞。
  “御史台,可是个要紧的地方。”英国公的手仍然放在胡子上,话语中却都是志在必得的意思。
  ···
  次日。
  辰时还差三刻,姚兴德叩响了寝殿内间的门:“陛下,到时辰了。”
  陆昭霖轻轻抬起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条玉臂,搁回佳人身侧,再将衿被给她搭上。
  然后出了帐子,低声嘱咐了一句:“去外间,不要扰了宸妃。”
  床帐之内,江诗荧微微睁开了眼睛,又无声闭上。
  直到辰时末,才听她唤了一声:“秋雨。”
  秋雨带着宫人们入内伺候。
  扶她起来时,秋雨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陛下吩咐了姚公公,将凤印送到安和馆去。”
  江诗荧面色不变,丝毫不觉得意外。
  秋雨也不再提及此事,只道:“尚服局那儿递了信儿过来,问娘娘何时方便,尚服女官想要求见。”
  江诗荧略想了想:“让她一个时辰后过来。”
  秋雨“诺”了一声,使了人出去传话。
  江诗荧坐在妆台前,轻轻舒了口气。
  陛下只提了凤印,没有说宫权,只怕,还是属意她和贵妃同掌。
  同掌宫权,哪儿比得上大权独握来得舒坦?
  她不急,该急的是贵妃。
  眼看着皇后身后的宋、邓两家就要后退一步,贵妃身后的韩家呢,退还是不退?
  眼看着皇贵妃之位、甚至皇后之位,就在一步之外。便是理智告诉贵妃、告诉韩家,这一步该退,退了之后有利无弊,他们能忍得住这天大的诱惑吗?
  想到这儿,江诗荧的唇边抿了抿笑。
  此时,早朝已散。
  陆昭霖坐在御案前,面前摆着七八封折子,都是请求致仕的。
  上折子的人,不是姓宋,就是姓邓。
  陆昭霖大致翻了翻:“吏部、刑部、户部、门下省、御史台、国子监。”
  然后,他将这几封折子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他们倒是乖觉!”
  姚兴德低着头,心里腹诽道,他们这个陛下,可真是难讨好。人家占着位子不让的时候,您骂人家是碍眼的蛀虫。人家乖乖把位子让出来了,您又骂人家太过乖觉。您到底想要什么?
  才想到这儿,就听陆昭霖道:“传蔺由过来。”
  不多时,蔺由进殿。
  “臣参见陛下。”
  “起吧。”陆昭霖道:“昨儿晚上,尚书令都给哪几个府上传信了?”
  蔺由一一报了出来。
  “朕就知道!”陆昭霖哂笑了一声。
  也罢,到底尚书令是他的恩师。既然这小老头懂事,他就暂且放过他们一次。
  只盼着,其他几个世家,也能学一学,乖一些才好。
  他心情颇好,随手就翻开了一本新的奏章,瞥了两眼,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姚兴德正在猜,这是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了不成?
  就听阴恻恻的声音自上首响起:“御史大夫才刚上了折子请辞,韩家就盯上了这个位子。”
  说着话,他将这奏章随手一扔:“朕倒要看看,他们要不要得起。”
  ···
  午后,湘影居里。
  秋日的风清清爽爽,江诗荧和宁贵嫔没有闷在屋内,而是坐在院子里煮茶闲聊。
  这样的雅事,入宫前的江诗荧是很少做的,入宫后却多了很多空闲的时间,一样样学了起来。
  她耐心地等待茶沫浮起,轻轻撇去,开口时似乎颇为几分漫不经心。
  “今儿跟在你身后的宫女,换了人?”
  宁贵嫔的眼睛落在那一双纤纤素手上。
  “先前跟在臣妾身后的香雪,昨儿夜里突然起了高热。”
  “可着人看过了?”
  “已经请了太医,开了方子。”
  “希望她早日能好起来吧。”
  这样说着,江诗荧和宁贵嫔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笑意。她们心里都知道,这香雪,怕是从此好不起来了。
  背了主的丫头,就别怪主子心狠手辣。
  江诗荧已经分好了茶,亲手放了一杯在宁贵嫔身前。
  宁贵嫔道:“多谢娘娘。”
  江诗荧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又落到不远处的芝兰身上,她正和红珊坐在一起说话做针线,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这个芝兰,看起来倒是个乖的。”
  宁贵嫔眉眼弯弯:“又乖又傻。”
  江诗荧抿了口茶才道:“傻不怕,就怕自作聪明。”
  “娘娘说的是。”
  又说了两句闲话,就有人来禀,说御前的小常子求见。
  小常子这一趟过来,却不是为着什么好事儿。
  “宸妃娘娘,皇后娘娘要见您。”
  江诗荧挑了挑眉:“皇后娘娘要见本宫?”
  小常子点头,又加了一句:“陛下说,您若是不愿,可以不去见皇后娘娘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