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周家的女儿,日日待在周府到底不便,有求于人便矮罗氏一截,语态也缓和不少:“嫂嫂,你我之间又没深仇大恨,见面何必跟个乌眼鸡似的。”
罗氏在心中冷笑,是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给老爷塞了一两个小妾恶心她。到底公爹和婆母还活着,表面功夫须得维持,将剪刀放下,满脸堆笑说:“小姑说的有理,是我失礼了。”又唤侍女:“倒茶。”
二人进入堂屋,等侍女上完茶点后,罗氏方问:“小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举手之劳的事,一定为小姑办的妥帖。”
小周氏摩挲着茶碗不语,罗氏向来只说漂亮话。
办的事么,有待商榷。
但这件事,非罗氏才能办成。
是人都免不了贪婪,罗氏也不例外,她抛下诱惑:“我知道嫂嫂一直想要跟着母亲掌持中馈,若你能将我说的事办妥,我会让母亲把手中的权利逐渐的转交给你。”
罗氏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公爹虽只有一个儿子,奈何老爷好色,常年沉迷于女色,以致于看老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婆母又不甚喜欢她木讷的性子,一直不肯放权。言语间总是透露,将来要把掌持中馈之权,交由孙媳妇。
她受了婆母半辈子气,没道理将来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行事,脸上的嫌弃被阿谀奉承取代:“只要小姑能让我掌家,不,是让婆母分我一点权利,让我杀人放火都使得。”
小周氏笑的很是恶毒:“当真?”
罗氏忙不迭点头:“千真万确。”
小周氏朝罗氏招招手,罗氏狗腿子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小周氏如此如此说了一番,罗氏嘴角浮现一缕温和的笑:“区区小事,包在我的身上。”
送走小周氏后,罗氏喊来心腹齐妈妈,如此交代一番后,齐妈妈领命而去。
小周氏心满意足的回了清远候府,月儿把唐向晚对唐老夫人避而不见的事说与她听,小周氏冷笑几声,径直去了宝月楼。
唐向晚答应了要给周媚一笔丰厚的嫁妆,此时正拿着小库房的登记册子,打算列一份清单给周媚送去。
小周氏进入堂屋,瞄了眼桌子上放着的册子,随手拿起来翻看,又见一旁的册子墨迹未干。仔细看了看,有许多绸缎和珠宝首饰,一看就是作为陪嫁的清单。
唐向晚和唐婳不睦,不可能会给唐婳准备嫁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给周媚的。
她冷笑:“怨怪周媚会背叛我,原来是受了钱财的诱惑。她眼皮子就和你一样浅,被你这区区蝇头小利蛊惑。”
唐向晚放下册子,抬眸看着小周氏:“母亲,周媚会背叛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那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因为你傲慢,你目中无人。你以为周媚在周府过的生不如死,你给她一根骨头,她就会对你摇尾乞怜。
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不了解周媚,不知道她吃尽了身为庶女的苦。她不愿嫁给舰寒做妾,她不愿她将来生的孩子和她一样,永远要仰人鼻息的活着。
母亲,你输就输在过于自信。你但凡对周媚有一点点关心,她也不会背叛你。”
小周氏银牙暗咬,唐向晚说的没错,她压根就想不到一个被她压在五指山下的庶女,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反水。
“你也别得意,周媚能不能嫁进清远候府,还是未知数。”
唐向晚赫然心惊,小周氏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莫不是还想对周媚下死手?
小周氏总算从唐向晚的眼底看到了恐惧,她郁结的心情,总算得到了疏散。
“唐向晚,距翌年五月,还有半年之久,这其中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丢下这句,小周氏得意洋洋的离开。
唐向晚遍体生寒,她可不希望因为她和小周氏的博弈害死周媚。
可周媚是周家的人,她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周家。
夜里楚舰寒回来,唐向晚把小周氏说的话告诉他,要他次日去一趟周府,让周媚一定要小心行事。
楚舰寒眉头紧锁:“不必我们交代,周媚也会小心翼翼的度日。怕只怕他们来阴的,让人防不慎防。”
唐向晚心情十分焦虑,她度日如年,唯恐听到一丁点关于周媚不好的消息。
许多事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大约过了半月之久,楚舰寒步履匆匆的打帘子入内:“向晚,不好了,许姨娘病重,快不行了。”
唐向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怎么这么突然?”又想起小周氏说的话,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什么病重,是你姨母太狠,为了赢我,竟然硬生生要许姨娘的命。”
楚舰寒也觉得太过突然,但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拉着唐向晚的手就往外走:“许姨娘想要见你一面。”
二人急忙坐马车前往周府,下马车后,七拐八拐才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面只有两间屋子,因为靠阴,长年晒不到太阳,院中散发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周媚坐在床前,满脸伤心的握着许姨娘的手。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唐向晚来了,眼底立时就有泪滚出:“嫂嫂。”
唐向晚走近床边,一个瘦骨如柴的妇人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她两颊因为消瘦而凹陷下去,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看到她迸射出希翼的光,吃力的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