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仪明秀,姿容胜雪的仙人似有所感,望向某个方向。
一道童捧着香炉手脚极轻的走进来,“有一位自称姜师兄弟弟的公子找上了宗门,您可要见见?”
“姜偃弟弟?”
“是,弟子们都去看过了,应该不会有假,生得与姜师兄极像。”
这个极像,还是谦虚了。简直生得一模一样,兄弟俩根本就是一张脸。
仙人仍望着某个方向,久久不语。
手中拿着一截断了的红线。
这截红线,本该一端在他身上,一端在他的大弟子身上,自那日离开秘境后就断了,任他如何枯坐,也无法让红线回到它本来该在的位置上。
而他身上的红线,却连向了另一个人。
他思索良久,终于起身。
对道童道:“带路吧。我去见见这位姜偃弟弟。”
他身上的红线,就连在此人身上。
若是天机改换,有些事,他也该重新思量。
姜偃......
他闭了下眼睛,将情绪悉数敛尽,再睁眼又是不染纤尘的仙人。
......
姜偃捏了玉佩之后松了口气,笑了一会,又逐渐僵硬。
半天也不见那个本该出现的身影,脑子里忍不住又将师尊把玉佩交给他时说的话过了一遍。
“这枚玉佩拿好,不要弄丢了。无论在哪里,只要你遇到危险,就捏碎它,为师定会赶到你身边,知道吗?”
姜偃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却从来没用过。
他又确认了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师尊的话,害怕自己捏得不够碎,或是这玩意太多年没检修故障了。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
或许师尊,只是不愿意来。
“兴许有什么要紧事,脱不开身吧。”
姜偃想得开,那一瞬间泄露出来的低落却让身上的人定了下。
正计算着自己有吸收的鬼气有多少可用的姜偃,手中忽然多了一抹冰凉。
他下意识一攥,握住塞到手里的剑柄。
闻师舟闭目皱眉,满头大汗地艰难道:“杀了我。”
他给了他一把剑。
寒意顺着剑柄冻住了骨头,不过是握了一下,死于剑下成千上万的妖邪鬼魅的痛苦就冲入识海。
姜偃摸着剑上的纹路,眼睛忽地亮起。
闻师舟以为他不忍对他下手,加重语气命令他:“杀了我!”
姜偃半点不怵,声音明快:“这剑?”
闻师舟忍得脸都白了,发出一声嘲笑:“这剑是名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了,你用不了。”
“它有一套配套的剑法,你不会那套剑法,胡乱使用,只会反噬自身,”他故意沉着脸吓唬他,“会被群鬼分食而亡,死得很惨。”
他以为姜偃会被他吓住,放弃使用这把剑。
就这么顿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看着身下的人:“别告诉我你听了这个还更兴奋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那套剑法?”
“什么?”
姜偃勾唇笑了笑,由金丹引入身体的鬼气游走在经脉之中,又顺着持剑的手,引入剑身。
剑身轻颤,一声剑鸣响彻天际。
天空忽现一道惊雷,随后乌云翻涌,阴风大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披头散发的青年握着剑站起身,手随着剑柄一同震动着。
“今天不是红月,少了点气氛。只当作开剑,倒是刚好。”
闻燕行眯着眼睛看向他手中的剑,“那是......”
“惊天剑。”
第六章
姜偃的剑学得不好,练得最熟的一套,是太玄宗人手一本的基础剑法。这还是为了不在那群小萝卜头们面前掉面子才练的,再多,他就不肯学了。
他没有剑客风骨,也领悟不到什么剑意,打架打上头,完全是手边有什么拿什么的那种最不入流的打法。
一开始还因为这事被师尊罚过。大冷天被拎到冰天雪地的山峰上,被师尊按着揍了一顿,然后留在山上思考人生。
在山上干坐了六个时辰,中途就开始迷迷糊糊意识不清发起了高烧,最后是被人背下山的。
醒来,就见清冷俊逸的仙人坐在他床边,一手拿着卷医书,一手拿着浸湿的手帕,眉头紧锁,困扰得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难题。
边上还摆着一堆瓶瓶罐罐,上好的丹药洒落一地。
大概像他这样修道上的天才,从来不会有生病的烦恼,自己徒弟一点“小病”在他这里反倒成了疑难杂症。
姜偃看他这样,想到了学校图书馆的梨花猫。那猫每次见他都凶得要死,他故意在身上藏了冻干,那猫一张开嘴哈他,他就眼疾手快的往它嘴里塞一块冻干,那时它就和他师尊现在一样又呆又困惑。
这么想着,他就不委屈了,扑哧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仙人听到动静,转过来盯着他看了片刻,蓦地叹了口气。
垂着头,低声下气的跟他认错:“是为师不好,为师第一次收徒,没有经验,下手重了些,下次不会了,你不要再哭了。”
他迟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打开之后竟然摆着几块酥糖。
帕子递到姜偃面前,在姜偃诧异的目光里,轻敛眉梢道:“我问了道童,他说,应该这样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