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的场景太逗了,闻秋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个像素的微笑,然而没想到对方极为敏感,立刻质问道:“你在得意些什么?你觉得凭着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就可以拿捏我儿子了?”
  “我没有啊,阿姨。”闻秋作无辜状,“您儿子那段位,哪里是我能拿捏得了的,我们是自由恋爱、情投意合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崔锦绣看他那样,马上察觉这是只不好搞的千年狐狸精,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真的觉得,裴渡能接受那个孩子?!”
  想当初可是裴渡坚决提出要把孩子打掉的!要是你想凭着孩子登堂入室,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要光骂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阴阳怪气小知了,闻秋立刻就被惹毛了。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也压低声音回应道:“这点阿姨不用担心,起码裴渡现在换尿布已经很熟练了。”
  “你——”崔锦绣气得手指发抖,这男妓如此大胆,居然敢、居然敢说出这种话!她当即觉得自己快要犯病,立刻扶住桌子稳了稳,低声碎碎念道:“你别想踏进裴家一步,只要我还活着,带着孩子也不行,我还活着呢!我给阿渡早就挑好了人,哪个不比你个卖屁.眼的鸭子强,好呀,你敢跑居然还敢回来……”
  一边轻声嘀咕着,她一边来拉闻秋的手臂,“走,跟我走,我今天一定和你做个了断!”
  闻秋是隐约听过裴渡的妈妈有精神疾病的,然而第一次见到,心里还是忍不住打怵。她发作起来外表如常,然而那怨毒的眼神和满嘴错乱的语句,就好像被厉鬼上了身。
  “别过来。”闻秋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谁知道一挥之下崔锦绣就这么软绵绵地摔倒了,跌在了摆满精致点心的小桌上,哗啦啦摔出极大的动静。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看过来,三步之外崔锦绣的两个保镖没料到会发生如此情况,顿时也围了过来,一个赶紧给她喂药,一个挡在闻秋面前,恶声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闻秋冷笑着反问道,“是这位夫人先来缠着我的。”
  “不管你做了什么,请先和我们走一趟,我们会搞清楚真相。”裴家的保镖绝对护主,而显然闻秋还未被划入这个“主”的范围里。
  听听,“先和我们走一趟”,当自己是执法人员吗?闻秋站着不动,拿出手机,准备拨通裴渡的号码,“我哪里都不会跟你们去……”
  然而那保镖迅速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环顾了一圈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低声道:“闻先生,你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吧?”
  他们知道自己是谁,然而仍然用了这样一种冰冷的态度。闻秋忽然感受到了横亘在他与裴渡之间的那道深刻的鸿沟,在那个男人创造出来的温柔小世界之外,他依旧是一个无法被承认和祝福的局外人。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跟这群人走,哪怕是站在这里继续丢人,人群也能给自己提供保护。假如傻乎乎地跟着他们去了没人的地方,谁知道那个颠婆会对他做出什么。
  那保镖训练有素,也不跟他废话,就想要动手,忽然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个沙哑又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来:“你们想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闻秋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闻杰睿!
  只看了一眼那张颓唐的老脸,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记忆就被触发,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紧接着就是熟悉的胸闷气短、手脚发麻——他对这位生父,已经应激到了会起生理反应的地步。
  然而此刻,这个令他厌憎的父亲,却以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了自己身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着,因为疾病而弯曲的脊柱让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萎缩,并不是记忆中那个高大到能扛起全世界的父亲的背影。
  可是他毕竟挡在了自己身前。
  “闻总!”闻杰睿也是带了人过来的,立刻左右搀扶上来,和崔锦绣的人形成对峙之势。
  “你儿子?”崔锦绣早就带着满身的蛋糕碎屑站起来,狐疑地打量着两个人相似的绿眼睛。闻杰睿她是认识的,这位富豪可是继承了亿万身家,而且是真的有贵族血统的……他说闻秋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但是这相同的姓氏,相似的容貌……
  周围人也窃窃私语开了:“那不是闻总吗?听说他就是何羽背后的人,一掷千金的大老板啊……”
  “那边那个我认识,不是裴渡的情人吗?居然是闻家的公子?”
  “哈,这张脸不认识也难……我怎么听说他穷得很,一开始是被裴少包养的的小宠物?”
  “这下有好戏看了,嘻嘻……”
  “是,他是我闻杰睿的儿子,不是你们随随便便想欺负就欺负的。”闻杰睿坦然地面对形形色色的目光,唯独在看向闻秋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恳求,唯恐被他当场拒绝。
  闻秋别过了脸,没有看他。
  这却给了闻杰睿莫大的勇气,他挽住闻秋的胳膊,对崔锦绣道:“崔女士,现在我们能好好协商了吗?”
  不愧是在商场经营多年,即使疾病缠身,闻杰睿的神情还是带着不怒自威的味道。崔锦绣本来想的是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金丝雀还不容易么,只要把闻秋带走,那么搓扁揉圆都随她高兴。然而这只金丝雀一旦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那就不是她能随意拿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