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小知了已经学会了爬,一张床已经快要困不住他了。旧房子里到处都是拖线板、各种管道和电线都裸露在外,对孩子实在不安全。他现在有了点积蓄,也想着换一个更好的住处。
  临走前,他带着礼物去拜访了吴阿姨一家,感谢了她对孩子的照顾,还转了一万块钱过去,算之前少付的看护费。吴阿姨虽然推辞了几次,但最后还是眉开眼笑地收下了。
  再面对她,闻秋的心就变得坦然了,不再有之前那种亏欠的感觉。他想钱真的是个好东西,谁没钱谁就低头,谁有钱谁就挺腰。怪不得之前裴渡总是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对他做任何事,大概也是种消费者的底气。
  他的存款大概有10万,现在变成了9万,好过之前一穷二白的时候,但也好得有限。闻秋一口气搬到了地铁末站附近,那里山清水秀的,房子也相对便宜。新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房龄还不到10年,窗户大,很敞亮,租金也没比原来的高多少。
  每离开一个地方,就好像和一段过去作别,丢弃那些无用的东西,仅保留生存必需之物,轻装上阵再出发。
  用了一个周末搬完家之后,闻秋又去看了好几家家政中心,寻找合适的育儿嫂。他本以为自己每天只需要几小时,价格会便宜,没想到按照时薪算的育儿嫂更贵,最低也要45一个小时。
  这样一个月下来至少是4000的开销,一直到明年9月份小知了能送去托儿所为止,光是请人这块的支出就高达4万,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能力。就算现在每个月继续打工挣钱,所能挣到的也只能勉强支付育儿嫂开销而已。
  可是寄养到邻居家的方式,经历过之前的种种,闻秋是再也不考虑了。他坐在一家家政公司的大厅里,掰着手指算来算去,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都说由奢入俭难,习惯了那样轻松地从裴渡卡里划钱,再回到过去那种忙到喘不过气的打工生活,他心里难免还是要叹气。这已经是他能找的最后一家家政公司了,如果还找不到价格合适的育儿嫂,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很快他跟着经理进了办公室,把他们公司所有的育儿嫂看了一个遍,价位和之前也差不了多少。闻秋抿了抿唇:“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吗?不用做饭打扫,只要看着孩子就行。”
  对面的经理抬头扫了他一眼,“那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
  “……大概两千。”
  “哈。”她轻笑了一声,“和您实话实话吧,现在这年头,两千块钱你连个扫地阿姨都请不来!”
  “就我们刚来的那个扫地阿姨,也是两千五包吃住的。”旁边的同事附和道。
  “对呀,而且您家这么远,价钱开低了人家路费都不划算的。”
  这些闻秋心里怎么会不清楚,他站起来便往外走:“打扰了。”
  离开那间办公室,还听到背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看起来穿得蛮好的,居然那么抠门……”
  “嘻,你懂什么,这种一身名牌又年轻漂亮的小o,肯定是去做了小三,结果生完小孩就被抛弃了,不然哪有一个人来请育儿嫂的?”
  闻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件外套自然是裴渡送他的。这是他来江河市的第一个冬天,还没来得及置办过冬的衣物,能抵御寒风的只有这一件。而这昂贵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已经显得不合时宜。
  他满腹心事地往外走,在出门的时候看到大厅的墙上挂着工作人员的介绍牌,从月薪两万的金牌月嫂,一直到扫地工阿姨……忽然,闻秋的目光凝固了,盯着最后一个介绍牌久久出神。
  他立刻转身走回了办公室,急切地问道:“请问,那个叫赵小勤的扫地阿姨在哪里?”
  办公室里的人都不解地抬起头,闻秋就听到身后有人问:“找我干啥?”
  那声音熟悉地叫人心尖发颤,闻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回过头去,便看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扫地阿姨,手里拿着扫把和簸箕。她的面容比记忆里要沧桑得多,虽然胖了些,却并不显得健康。
  闻秋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赵妈……”
  那矮胖的妇女也是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那神情就变成了惊喜:“小少爷?真的是我们家小少爷哇?”
  “嗯,是我,你怎么会……”
  “这都多少年了?快有10年了吧!”赵妈连忙丢了扫把走上前来,短粗的手指想要来碰他,又不好意思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只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我们秋秋都长这么大了!”
  “是,都快10年了……”闻秋听到她带着雁市乡音的普通话,鼻子就有点发酸,“你怎么来江河市了?”
  赵妈名为赵小勤,从他出生起就在他家当保姆,是看着他长大的。后来他家破产,赵妈也就被遣散了,此后再也没见过面。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相遇,人生的际遇真如浮萍聚散,难以预料。
  提起这个,赵妈就来了气,和他吐了一番苦水:原来她有个不中用的儿子,本事没有野心却很大,前两年把她所有的积蓄都拿走了,说要创业,结果屁都没创出来。赵妈老伴死得早,就指望这么点棺材本养老了,一直催着儿子还钱。一开始她儿子还三五百地打钱过来,后来干脆就失联了。她没办法,追到江河市来找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先找了个保洁的工作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