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腰还酸痛着,然而这个昨夜还温柔地拥抱过自己的男人却变得无比陌生。闻秋的手背到身后,颤抖地绞紧在一起。他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裴渡还没有查到小知了的由来,自己还剩下最后一层可有可无的尊严。
  “你说的那些事我都没做过,我也没有义务向你解释这个孩子的由来。”闻秋仰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裴渡面前露出獠牙,目光冷冽像是藏着一柄刀,“你到底为什么不满意?裴少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所以才那么介意这个孩子。”
  他说出“喜欢”这个词时的语气格外轻佻,不管不顾地往火上浇油。
  “昨天我的确说过对你有好感,那是真心话。”裴渡却没有被他激怒,只是抱着胳膊自嘲道,“我只是想……真心换真心。”
  这番话戳中了闻秋心里最深的伤口,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过去做过什么,我有没有孩子,到底对你有什么影响?”我送到你面前的,只是一个赤.裸的自己,一颗历经无数纠结和挣扎才慢慢敞开的心。只能给这么多,这就是能给的全部了,凭什么要他把自己千刀万剐,全部敞给他看?!
  闻秋越说越激动,“还是说你觉得好不容易操到的omega不是个处,所以不满意?”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经验,哪怕你是千人压万人骑,跟我有什么关系?”裴渡情不自禁地发出冷笑,“但你不应该骗我的,我曾经……非常想要相信你。我承认你的演技精良,把我骗得团团转,但我自觉没有对不起你过,我想不到你这样对我的理由。”
  如今说出这些话,他自己听着都可笑。活到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到这样离谱,开来回十二个小时的车去给他准备生日惊喜,满怀期待地想要与他建立信任。他如此吝啬于感情,豪赌一般掷出了全部,然而全都给了一个骗子。
  “那你就继续被骗啊,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像以前一样,我们不是很开心吗?”闻秋的眼眶渐渐红了,哑声道,“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还是会认真扮演成你喜欢的样子,讨你开心,陪你上床,这有什么不好?”
  “扮演吗……”裴渡古怪地笑了一下。假如他只打算玩玩而已,那么养着这样一个小情人,看他费尽心思地讨好自己,倒是件有趣的事。可偏偏自己动了心,那么欺骗就变成了大忌讳,他不会容许一个狡猾的骗子在自己枕榻之侧。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演技吗?”裴渡禁不住好奇地问,“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真心?”
  “那很重要吗?”闻秋笑了笑,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真心从来就是最廉价的东西。我只在乎能不能傍上你,能不能源源不断地赚到钱——我还要读书,还有孩子要养,我得活下去,没空想什么真心不真心。”
  “哈,是吗……”听完这句话,裴渡便感到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下去,他感到一种沉重的钝痛,沉甸甸的失望压倒了其他一切情感。
  “我该付给你多少钱?”他的眼神慢慢冷下来,语气也带上了恶劣的调侃,“好不容易上了床,后面都□□成那样,现在连站着都费劲吧?不赚笔大的真是可惜了。”
  “没必要,我也有爽到,你也不用忍着恶心给我打钱。”闻秋的火气也上来了,将口袋里的黑卡掏出来,丢到他身上,“没有你的时候我也会自己赚钱,用不着你,滚吧!”
  黑卡撞在了他的胸口,裴渡没有接,它便像只垂死的蛾子,扑棱棱落在了地上。
  “是啊,脸又漂亮水又多,在床上的演技还那么高超,想赚钱还不容易吗?”裴渡冷笑道,“那你就回到会所里继续去卖笑吧,继续去展会上当商品好了,对随便哪个有钱的alpha张开腿,去发挥你的本事吧。”
  “你什么意思?!”闻秋揪住他的衣领子,满心屈辱又满心愤怒,“我他妈要是个婊子,那花钱买我的你算什么?嫖客吗?你有什么好高贵的,我凭自己的本事赚的钱……”
  “赚了钱,然后去养那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小野种吗?”
  啪的一声,闻秋脑袋里绷紧的弦断了,在听到“野种”那两个字的瞬间,他被滔天的愤怒冲昏了理智,身体快过思维,他抓住了桌上的酒瓶子猛地朝裴渡砸去:“闭嘴!你他妈说谁是野种?!”
  凭武力他是绝对斗不过一个alpha的,然而裴渡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有攻击性,他堪堪躲过了朝着脑袋砸来的酒瓶,猝不及防间只能用胳膊去挡。
  “哐当”一声,酒瓶砸得粉碎,锋利的裂口在他胳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跟着渗出来。
  鲜红的颜色刺痛了眼睛,闻秋才怔怔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把裴渡当成了假想敌,当成了以前那些会伤害自己的alpha,在真正的伤害来临前就本能地做出了反抗。
  可是裴渡并不是那些alpha,即使被自己划伤,他也并没有还手。他只是静默地站着,任鲜血汇成一股沿着指尖流下来,那漠然的目光好像在说:“看吧,你的本性如此。”
  闻秋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是压抑的尖叫,他满心慌乱地想去询问他还好不好,然而又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肯服软——是裴渡先骂他的孩子是“野种”的,他活该!
  最后是裴渡先开了口,他用外衣包裹住潺潺流血的手臂,然后平静地告诉他:“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