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衫和外袍,长身自榻边站起,精壮的腰身和脊背上,滚动着些汗珠。
他不紧不慢将衣服穿好,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卧房。榻上女子身体还在轻轻抽搐,见他起来,也勉强撑着一点点坐起来,拾过散落身畔的小衣和里衣,费力穿上,系衣带搭扣时,手指仍抖个不停。
他重新坐回榻上,将地上她的衣袍递给她,她小心翼翼接过,挪动双腿,搭着床边而坐,将衣服慢慢穿在身上。
他在一旁沉默地凝视着她,目光中有种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贪婪,就像要把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牢牢印在心底。
“去,”他忽然开了口,声音有些哑,“现在就去和你家夫人说,告诉她,我会帮忙。”
楚萸愣了一下:“现、现在吗?”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现在她满身都是痕迹,鬓钗散乱,怎么也要洗一洗重新梳整一番后,再去吧……
然而扶苏却强硬地点了下头,抬手触上她被汗水濡湿的乌发:“现在就去。”
楚萸知晓她没有反抗的权利,垂下睫毛,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继续系腰带,系得很慢很慢,试图拖延一些时间。
扶苏显然是看出来了她的企图,他不催也不恼,眯起眼睛又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目光渐次扫过她仍泛着酡红的面颊,落满红梅的雪白鹅颈,最后落在她同样红痕斑驳的颈窝里。
他靠着床柱,好整以暇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才从袖袋掏出一只细长的铜匣,慵懒地在她胳膊上怼了怼。
楚萸像只受惊的小雀,瑟缩着扭过头,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迟疑地接过铜匣。
打开来,里面红色的绒布上,赫然躺着一只镶嵌了不同颜色玛瑙的银簪,簪体上还雕有细致繁复的花纹纹路,漂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楚萸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时他已经凑上来,握起她的一捧长发,搁在手心中慢慢攥紧,像是在感受那清凉又柔顺的触感。
“带上看看。”他俯下唇,在流淌于手心的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
女孩家爱美是天性,楚萸乖巧地点了点头,正欲绾起头发,无奈那捧青丝被他牢牢攥于掌中,根本拽不出来。
她朝他投去一眼,他撇了下嘴,依依不舍松开了手指,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看着她熟练地将垂至腰际的厚密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成一个歪髻,最后将他的发簪,插入其中。
玛瑙璀璨而高雅,与她秾丽清媚的容貌交相辉映,熠熠生光。
簪好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扬起面庞,朝他粲然一笑,像是在说“你看,好看吗?”,忽又记起两人现今的悬殊地位,笑容一僵,拘谨地落了下去,脑袋也跟着埋下去,继续去摆弄那根仿佛永远也系不上的腰带。
然而那瞬间绽放的笑颜,仿若惊鸿一瞥,深深烙入了他脑海,他沉浸在那抹明媚中,微微愣怔了片刻。
神思回笼时,她已经缓缓站了起来,脚下忽地一软,摇摇欲坠了几下,才勉强稳住酸软的身躯,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耳朵陡然红了。
他扬唇一笑,也跟着起身,带着一种恶劣的逗弄心态,从后面忽地揽住她。
“和她说完,马上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他在她耳边懒洋洋地命令道,满意地感受着双臂下,她软绵绵的颤抖。
楚萸很想问“你不回去吗”,可她不敢,生怕他一个不悦又毁约,只能小小声地哼唧了一下。
可他仍然不肯放开她,就好像她是一棵树,而他则是一只刚刚学会上树的树袋熊。
“长、长公子,一会儿夫人可能会出门,要不您先松开我……”
两条坚硬的手臂总算挪了下去,楚萸生怕他再突袭,连忙小碎步跑到门口,推开房门,跨过门槛的时候,又踉跄了一下。
她边朝夫人的房间走,边难过地想,他若是次次都这样索取,她会吃不消的……
他对自己的夫人也是如此吗?
一想到他在秦国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浑身的热度骤然退却,心尖溢满酸涩与茫然的情绪。
他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妻子的,她绞着手指想。
而她,又算是什么呢?
小三?不,她还够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她将即将喷涌而出的那个词,用力挤出脑海,脚步加快,几乎是跑到了景夫人的房间。
景夫人正在前厅,端着一盏茶忧心忡忡地坐着,她款步进屋,将长公子交代的那些话和她说了。
夫人喜不自胜,起身握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言语,却对她身上那些凌乱显眼的痕迹,视而不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以什么换来了他儿子的减刑,可她却只字不提,只不断堆砌着虚伪的辞藻,楚萸也无心与她虚与委蛇,说昨晚没睡好,想补个觉,便抽身告辞了。
再回到景暄的房间,一推开门,便见某人正大剌剌地坐在桌案旁,仿佛是家主一般气势十足,楚萸仔细关好房门,回过头时他已经起身,朝她慢慢踱来。
他身上散发着灼热,眸中黑色浓郁,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指在身后摸索到门闩,正拔出一截,他宽阔的影子就兜头罩了过来,将她挤压在门板上。
“长公子……”她怯怯地唤道,小手抵上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