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夫人喝茶。”青卓重新跪下,将手中端着的茶盏往云胡面前递,莲城紧随其后,“请大夫人准许妾为主君开枝散叶。”
云胡饶是再迟钝,现下也知道这奉茶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想接,也不想给谢见君纳妾,更不想有人所谓的开枝散叶。
“大夫人,主君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二子,其中一位还是哥儿..”青卓斟酌道。他要想办法留在谢府,若被退回宋昀那儿,指不定又会送给谁家,他托人打听过了,这谢左丞性情温顺,定不会亏待于他。
“哥儿又如何?”云胡最是不爱听这话,立时驳斥了回去,“难不成你不是?身为哥儿,如何还瞧不上自己的身份?”谢见君从未嫌弃祈安是个哥儿,平日里最是疼爱他。自祈安出生起,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他亲力亲为,甚少假借他手,在祈安身上花费的心思,比满崽和大福加起来还要多,前夜这小崽子哭闹不止,谢见君抱着他哄了一整夜呢!
青卓自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赶忙俯下身去,颤颤道:“青卓粗鄙,说错了话,请大夫人责罚。”
云胡瞧他这幅害怕模样,也没有继续发作。
倒是那个叫莲城的哥儿,胆子大得很,他见云胡作势要走,便跪在他面前,拦住去路,“大夫人,主君已经准许我等进门,您虽贵为左丞夫人,掌管府内中馈,但也不能违背主君的意愿....莲城,请您喝茶。”
云胡拂袖拍掉他端着的茶盏,碎瓷混着茶叶落了一地,在寂静的正厅中格外刺耳,“别说是主君准许,即便你们已经入了府,也断没有威胁我的道理,这茶,你还留着给你们那位主君喝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刚出正厅,便与吃完酒从外面回来的谢见君撞在一起,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呛得他后退一步,心中怒意止不住地翻涌起来。
“走开..”他一把推开谢见君,闷着头擦着他身侧而过。
谢见君原有些醉意,被云胡这中气十足的怒吼声惊褪了酒气,“怎么了?”他将人拉回来。
云胡不肯看他,也不肯开口,只一个劲儿地推他,还拿帕子掩住鼻息。
宁哥儿在他身后指了指正厅位置,谢见君这才发现家中不知何时多了俩人,他锢着拼命挣扎的云胡不撒手,问宁哥儿发生了何事。
“主君,那两位是今日鸿胪寺卿宋昀宋大人,送来的侍妾,李管事儿说您吩咐先将人安排进府邸...”宁哥儿越说,声音越小。
“我何时准许他们进门?”谢见君厉声问道。
“人家都已经要给我奉茶了,你还说没有!”云胡憋不住,低眉咬了一口他的手背,想让他将自己放开,“我这就带大福和祈安回福水村,反正祈安就是个哥儿,你也不稀罕,有的是人愿意给你开枝散叶!”
谢见君被咬得一阵吃痛,即便如此他也不舍得放手,若不当着云胡的面儿,将这事儿解释清楚,没准明日起早,家里就真空了,“去把李盛源找来,我当面同他对峙。”他说着,还费劲将身上沾染脂粉味的外衫脱掉,用力地丢去一旁的树下。
云胡好不容易不挣扎了,他从未这般闹腾过,一时还真让谢见君招架不住,跟头倔驴似的,抓住人又咬又啃。
李盛源正在库房,照着礼单清点这些时日府内收到的礼品,宁哥儿跑来说出事儿了,他才急急慌慌地赶过来。
“主君,您召属下前来,是为何事?”
“李盛源,你托下人前来问话,为何不说鸿胪寺卿送了两名侍妾过来?”谢见君冷声问道,语气里浸满了寒霜。他甚少有这般严肃的神色,府里人一个个都默了声,大气都不敢出。
“侍妾?”李盛源被问了个懵,“何来侍妾?”,他脑海中仔细回忆着今日发生之事。
起早,谢见君让他将库房中的礼品清点出来,遂打吃过早饭,他就一直待在库房里,晌午府中下人来报,说是鸿胪寺卿宋昀大人送了补品过来,他正忙得满脑袋官司,也没仔细听下人念礼单,兴许就是那个时候出了岔子,加之谢见君给了话说先安置,他随手就吩咐下去,也没过多在意,以至于让那两个哥儿钻了空子。
一想到这儿,他连忙拱手,“主君,是属下做事懈怠了,应是同府里下人交接时未查清楚实情,擅作主张呈报给了您。”
未经授意,李盛源决计不敢往府里放无关人等,这点,谢见君是清楚的,只是今日阴差阳错,惹出了这场闹剧。
“云胡..”谢见君现下才敢撒开手,他望着小夫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你我成婚十余载,我从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欺骗于你,倘若我知道有侍妾,别说活生生的人,便是鸿胪寺卿送礼的马车都不可能进府。”
“那如今人已经在正厅了!”云胡吸了吸气,压下满腔的委屈。这俩人入府时,定然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更别说前来送礼的宋府下人,他们回府述职,也会同那宋大人说,谢见君把侍妾收下了。
“来,你跟我过来。”谢见君牵起小夫郎的手,将人重新带回了正厅。
青卓一直低着头,即便二人已经到了抬眸,他也不敢抬眸,手中端着的茶虽早已变凉,此时却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丢都丢不出去,“主、主君..”
“你并非是我府中人,依律法,你该称呼我一声左丞大人。”谢见君严词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