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作甚?我这脸上沾了灰?”察觉到小夫郎怯生生的视线, 谢见君作势蹭了蹭脸颊,笑问道。
“没、没有、”云胡脸别向他处,只下意识磋磨衣角的小动作彰显着他此刻的不自然,这碰着自己拿主意的事儿,他总是心里没谱。
“爹爹脸红了!”一直老实窝在怀中的大福,蓦然站起身来,小手贴上云胡的脸颊,“还是烫的!”
谢见君抿抿嘴,压下喉咙间的一声闷笑,假作没瞧见小夫郎的窘迫,自顾自地说道:“这宋管事儿常年在外跑商,各地的情况大抵都摸索了个差不离,肯定是要比你们摸着石头过河要容易些,那青哥儿也是个诚心诚意的实在人,若是同他们家做生意,的确能免下不少的掰扯麻烦,我觉得你这法子琢磨得不错。”
“是嘛!”自己的想法一如既往地得到支持,云胡心中欢喜,盛满碎芒的眸底透着耀眼的光晕,少顷,他复又兴冲冲地开口:“那我明日就去找宋管事儿再商议一下,早早把此事给定好,赶着杏子下市的时节,在甘盈斋推一波新品,一直卖苹果罐头,我瞧着大伙儿都吃腻了!”
“那、那爹爹不陪我了吗?”大福着急问道,他话听着一知半解的,不很明白,只知道将将接上盼了许久的爹爹,就又要送出门了。
“放心,自是会陪你的。”云胡捏了捏好大儿柔润双颊上的小奶膘,乐呵呵地哄道。
昨日青哥儿提起此事时,他没敢给准话,心里惦记着要回来探探谢见君的口风,便约了明日去茶楼里会面,想来都是熟人,即使带着大福一同前去也无妨,若是能见着长睿,尚且可以让两小只凑在一起玩玩,自年初在崇福寺一别,这俩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可再没见过面呢。
得知云胡这刚回来,就已经安排好往后的行程,谢见君心疼他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本想留他在家中歇息两日再出门,只话到了嘴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最后只嘱咐他莫要让自己太辛苦。
殊不知刚刚谈成几笔大生意的小云掌柜,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劲儿,别说是疲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犁上两亩地,然后再劈两捆子干柴。
——
入夜,
谢见君提着灯笼从书房里回来,刚一推开卧房门,便瞧着云胡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坐在床边摆弄着他从小花娘那儿买来的花枝。
“要找个瓷瓶装起来吗?”
“走不开呢…”云胡无奈摊手道,他稍稍侧了侧身,让出背后的位置,就见睡熟的大福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摆,只他一动就哼唧,嘴上念念叨叨的说着要找爹爹。
“这小崽子。”谢见君眉梢轻挑,上前接过云胡重新理好的花枝,又从柜子里翻出个玉壶春瓶,仔仔细细地添了水,将其搁放进去。
“今个儿怎么想起来买花了?”云胡一面指挥他将春瓶拿到大福够不到的柜子顶上,一面随意地问道。
“迎你回家,”谢见君言简意赅。
如此直白的回话,惹得小夫郎怔忪一瞬,须臾,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开来,他腾出空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衣角从大福手里扯出,抱着人往床里面凑了凑。
大福如今重了些许,抱起来时还吃了劲儿,好在小崽子睡得够熟,被放下时也只是翻了个身,不晓得在梦里吃什么零嘴,咂摸咂摸嘴又迷瞪过去。
谢见君顺势褪去了外衣,上榻搂着小夫郎,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僵硬的脊背。
云胡似是被顺毛的小狸奴,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往怀中贴近了几分,似是忽而想起些事来,他猛地起身,“我听满崽说,你带着大福去冬云山了?”
“是去待了几天...”谢见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
“你既是有公务在身,怎么不同我说?去白头县不是要紧事儿,大不了推迟两天罢了,大福顽皮,你既要顾着东云山的荒地,还得照看他,哪里能忙得过来?”云□□声细气地嗔怪道。
“那边一切都好,没有需要操心的地方。”谢见君搪塞,担心小夫郎逮着这件事儿深究起来圆不过去,他慌忙岔开了话茬子,“同我说说,你在白头县这几日如何?”
云胡心思单纯,偏又不设防,只三言两语就被带偏了思绪,他重新躺回到床榻上,絮絮叨叨地跟谢见君讲起孙老太爷的寿宴。
“你是没见着,那孙员外家过寿搞得排场可大了,又是请戏班子,又是在城门口搭桌子施粥,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整日,晚些还放了焰火...”
提到焰火,云胡语气里满是惋惜,“若是你在,也能瞧见,那焰火看着漂亮极了,映得半边天都亮堂堂的...”
谢见君哪里敢搭话,孙家在护城河边放焰火时,他就抱着大福,站在离着云胡不远处的茶楼里呢,“没事,这东西还不是年年都有?等着今年过中秋,咱们也去护城河边瞧瞧。”
云胡不疑有他,听了这话便点点头,接着说起自己同怡翠楼齐掌柜,为了一分礼,你来我往交涉的事儿。
谢见君每日都会听李盛源过来同他报备,自是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但他稀罕云胡跟自己分享,即便一句话重复百边千边,他也不腻烦.
眼瞅着怀中小夫郎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了架,声音也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他扯过手边上的薄被,将人裹了起来,轻哄道:“睡吧,睡吧..明日肯定会是个好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