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玄幻奇幻 > 命运来信[西幻] > 第62章
  杰勒米,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祂就应该被我杀死。
  祂与人类并无不同,祂就应该和人类一样走向死亡。
  卡佳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用魔法临时帮我重构了一只眼睛。我顺着祂与我之间感应,找到了祂身体中的核心所在——那曾经被封存在圣灵柩中的由三位大主教合而为一的物质。
  “圣言”的查拉斯,“圣行”的德里安,“圣躯”的马蒂斯,他们对于“生之原罪”来说,居然只是心脏而不是大脑。
  将圣行教的教义播撒到世界各地,让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在圣行教那畸形的思想中,让我们竭尽全力在为圣行教教义扭曲的社会里求生的圣行教三位大主教,居然只是输送血液的器官,而不是祂的意志。
  杰勒米,我们究竟算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
  我穿行于祂的血肉中,为祂的血液所灌溉。
  眼前鲜红一片。
  我离祂越近,便越能感受到祂的心跳声。
  浓稠而黏腻的血色染红了我的视野,堵塞了我的五官,我却仿佛听到了查拉斯的声音。
  我听到他们在对我说话,我听见他们在对我笑。“圣言”的查拉斯,“圣行”的德里安,“圣躯”的马蒂斯,还有许许多多化为“罪恶”汇入“生之原罪”的躯体中的“天使”们。
  我听到了他们笑声,我听到了它们的哭声,我听见他在鼓掌。
  我分开了祂的血肉,踩着那由“原罪”化成的污秽一路前行。我狂奔飞跃,直到那颗心脏的面前。我在他们哭闹嬉笑的奏乐中,击碎了祂的核心,将祂完全吸纳进我的身体。
  祂的生命在我的刀刃下走到终结。
  “生之原罪”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
  笑话就笑话吧。
  一切也该结束了。
  我还没有回去找我们的队伍,他们依旧驻扎在克莱因外。我给卡佳、艾利卡还有我的亲信传递了信号,叫他们组织中高阶职业者成立侦察队伍,分批次搜查克莱因,寻找其他异常。
  “生之原罪”压垮了这座城市的大半建筑,祂在爬出圣行教的中心大教堂时吞食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天使”。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废墟,如果有活物,那应该也不是什么活人了。
  我的眼前已经模糊成了一片,卡佳的法术大概要失效了吧。
  “生之原罪”的力量让我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在被祂血肉浇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部分异常。外界和我脑内的吵嚷声安静了下来,也只是更清晰罢了。我背部的肩胛骨两侧下缘出现了一些偏移,痛觉模糊了我的一部分感知,它们有点不听我的使唤,我暂且辨别不出来它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等过一会儿再看怎么处理吧。
  高阶职业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也没有超出人类的限度,按照之前我和卡佳讨论的方法,要消磨掉“生之原罪”的仇恨,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
  我至少得活到十年之后。
  在此期间,我将一直和祂的仇恨与痛苦为伴,我身体也要一直承受祂的污染。
  这也没什么。
  我倒是可以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来拔除圣行教对于整个大陆的影响。它在这片土地扎根千年之久,它的根系遍及整个世界,想要清除它、取代它,还需要很大的工夫。
  ……
  现在,我就站在我家门口。
  这里因为远离城市中心,只倒了几面墙,主屋坍塌了一小部分,庄园内部植物虽然多被“生之原罪”污染,但也可以称得上生长茂盛,往好的方向说,也算幸免于难。
  从我前方右行几十步就能到我给你寄信的那只信箱面前——那是随着树木的生长自然产生的一个天然魔法阵。
  它当初不过是矮小而平凡的一棵,这些年过去,居然也有了几分“闲置的时间”的影子。
  ……
  杰勒米,我不打算将这些信寄给你了。
  我放了一把火。我烧掉了代表我过去的一切,包括那棵由“闲置的时间”的枝条抽芽生长来的常青树——我与你通信的信箱。
  该结束了。
  我的家,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仇人……
  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创造这个时代、称雄这个时代的圣行教和中央帝国也将退出世界历史的舞台。
  它们将和我的过去一起,被埋葬在战争的硝烟中,成为历史新篇背面的灰烬。
  我不打算将这些信寄给你了。
  11月11日,夜,晴。
  ——你的摩西
  ***
  第54章 最后一封信
  ***
  to 杰勒米:
  我原本打算从此不再与你写信。等熬到“生之原罪”的憎恨消散之后, 就直接向死亡寻求解脱,给一切画上终止。
  将我们的友情停留在过去。那么,即便是我这样的人, 也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美梦了。
  或许我应该把这一切归咎给卡佳。她白天在建国十周年的庆典上喝得一通烂醉,然后大吵大闹, 拿着酒杯,抵着我的鼻子,质问我还有没有偷偷摸摸地暗自神伤,满腹愁肠地给我不存在的朋友写信。
  她指着我们重新建立起来的中央帝国——现在应该被称为新联邦, 由人类等多方势力组建起来的共和国——她指着我们建立起来的国家,问我有没有把我们的国家介绍给你,问我有没有在自己的卧室里向你哭诉我一路行来遇到的不公,有没有讲过我再也无法恢复的左眼、逐渐退化的身体机能,问我有没有向你诉说过我在病痛之时的无能为力、如履薄冰时的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