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年想也不想地去拉后座门。
“坐前面吧。”陆知野道。
池岁年撇撇嘴,“不坐。”
然而拉开后座门,他动作一顿。
——只见整个后座里都堆满了给庞明达一家带的礼物,一眼扫过去,连个空当都没有。
“你把整个商场都搬来了?”
陆知野道:“庞叔以前很照顾我,这些东西其实不多。”
池岁年抿了抿唇,甩上门,躬身坐进了副驾。
庞明达一家住在近郊的别墅里,风景好,空气也新鲜,知道陆知野要来,庞明达就在院子里下棋,树荫浓郁,倒也不热。
“庞叔。”陆知野走进院子,点头问好。
赵云震从棋局里抬头,笑道:“他们来了。”
“小野,来了。”庞明达起身笑了下,连忙侧着头往他身后看,“自己一个人来的?”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陆知野身后慢慢走出一名年轻人。
庞明达细细打量着对方。跟照片上长相有些区别,但更真实立体,网上p得太过,看着不像真人。
“庞叔,这是池岁年。”陆知野道。
“好好好,来来来,快进来,外边儿够热的。”庞明达热情招呼。
“不是……舅,你也太偏心了。”赵云震倚着树干打趣,“你刚才还说外边宽敞,要在院子里下棋,怎么这会儿就热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岁年转眼,赵云震冲他笑出一口白牙。
“去去去,叫你下个棋,话怎么这么多。”庞明达笑骂两句,带着三个年轻人进屋了。
赵云震被骂了也不生气,无奈地摇摇头,走在最后,靠近了池岁年,“岁年,那天的事,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丁旭星也在,让你受委屈了。”
池岁年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上次在医院,他当众给丁旭星没脸,早就把人得罪了,姓丁的气量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向他发难,迟早要闹。
“发生什么了?”陆知野不知道什么放慢了脚步,听到他俩聊天内容,皱着眉靠了过来。
池岁年还没开口,赵云震就一脸愤愤地道:“上次在生日会,丁旭星给了池岁年好大的羞辱,说他被你包养了,在场几十号人都听到了,幸好你后来发了微博,岁年这才免于议论。”
陆知野表情淡了不少,看向池岁年,“回来怎么不说?”
池岁年不解:“有什么好说的。”
陆知野沉默几秒,问:“他还说什么了?”
“别的也没什么了。”赵云震顿了顿,道,“这人虽然没下限,但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在外面抹黑池岁年的名声。”
“难搞的是他爸,我听说他爸以前坐过牢,是故意伤害罪,这种人一般都心黑手狠,岁年,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别被他敲了闷棍了。”
这么说陆知野就想起来了,他在某次商业沙龙上见到过丁父。是个身材瘦小的精细男人,皮肤干瘪,眼里藏着戾气,眼光晃动着偏执阴寒,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悄悄地算计人。
那天,对方几次想找他搭话,陆知野都借故推辞了。
丁父是半路起家,从工地做起来的,手下养了一帮有勇无谋的年轻工人,经常拎着铁锤、钢筋堵在别人公司门口,以此换来更加宽松的还款期限。
面对这样的人家,确实该防。
陆知野暂时把这些事抛开,转而问池岁年,“他说得有道理,我给你找个保镖?”
“不要。”池岁年冷嗤一声,“他们最好有这胆气来找我麻烦,谁敲谁闷棍还不一定。”
“小野,岁年,云震。”屋里,庞明达叫道:“快进来,屋里凉快。”
庞家别墅采用的是中式装修风格,家具都弥漫着古朴的质感。
池岁年想起自家老宅。那里也有一套金丝楠的实木家具,是十多年前池爷爷从拍卖行拍来的,经过重新设计组装,焕然一新,在客厅里一用就是这么多年。
可惜……他没守住。
爷爷留下的最后遗产也被法院收走了。
“在想什么?”看他忽然发呆,陆知野轻声问。
“池家老宅……也有这样的家具。”池岁年声音很轻,眼神空茫茫地看着前方,没什么焦距。
陆知野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有些心虚:“我以后会把你的房子弄回来。”
“不用。”池岁年转眼恢复,插着兜进了屋。
“我的东西,我能自己买回来。”
陆知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无语。
客厅里,庞明达身边站着一名面容慈祥的妇女,穿着复古的暗纹旗袍,眼神平和,优雅高贵。
“这是小野的爱人吧。”女人笑眯眯地审视池岁年,“是个很精神很漂亮的年轻人呢。”
庞明达轻咳一声,“人家一个小伙子,漂亮这个词不好,娘气。”
“有什么不好的。”女人嗔怪道,“男人怎么就不能说漂亮了,古时候的几个美男,哪个不是被夸奖‘美’、‘漂亮’、‘如珠如玉’,哪里娘气了,是吧小野。”
陆知野无奈笑笑,“刘姨说得对,我从小跟着刘姨学习,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女人捂嘴轻笑,“算我没白教你。”
池岁年轻轻垂眸,眨了眨眼睛。
他一直以为,陆知野几次说他漂亮是在故意羞辱,现在看来,这人居然真是在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