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里梅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一抬手,便有冰刃穿过了这个人类的喉咙。
  上一秒还在说话的壮汉,此刻就倒在了地面上,捂着自己的喉咙抽搐了几下,随后就不动了。
  血腥的场面镇住了所有人。当场有宾客被吓得尖叫出声,随后却又被掐回自己的嗓子里。
  青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杀人只是某种日常的活动。眼前之事不值得耗费心神,里梅抬起眼注视着远方。
  对于咒术师来说,凡是血液、毛发、甚至是血亲,都可能被视作诅咒的媒介。
  自从两面宿傩成为诅咒之王之后,就在咒术界树敌颇多。而这里是宿傩大人曾出生的地方,难免不会有循着可能残留的线索查到这点的咒术师来试图凭借中间媒介暗算他。
  因此,宿傩大人回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一切与他密切相关的物品并将之损毁——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只要将这里整个毁灭掉,就可以毁去一切可能的痕迹。
  所以,眼下站在里梅自己所布下帐幕范围之下的所有人类,都不能活。
  加茂家的旁支术师看着这个白发青年,咬紧了牙关。只要不是诅咒之王本人,就一定还有希望逃离出去!他骤然向里梅发动了攻击。
  里梅垂眼看着往自己面前攻击而来的咒术师,飞快地矮身,躲过了对方的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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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名今见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夜晚的风舒适而凉爽,他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连带肩膀都有些僵硬。
  糟糕……
  在弟弟的生辰宴上迟到,恐怕父亲和母亲都会不高兴。星名今见急匆匆地拍了拍自己衣袖上沾染的杂草和灰尘,整理了自己皱掉的衣摆,想要往宴会进行的方向去。
  然而,在直起身来之后,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空气仿佛比之前稀薄了一点,原本存在着的风声和远方宴会场的喧闹仿佛无限远去。就好像是隔了一层膜,隐隐约约的令人听不清楚。
  就像是福至心灵,星名今见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了一步,喃喃喊道:“……哥哥?”
  在话音落下之后,他才下意识去看系统的小地图。早在这些年里,他已经将那地图看了无数遍,锚点的距离始终遥遥仿佛在天边,小地图上只有一掌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堑。
  而现在,那个红点的位置,正正地处在他所在的位置,与他自己的小绿点几乎快要重合在一起。
  “……哥哥!”他这次的语气更确定了,如果说刚刚还带了几分不敢置信,现在声音里内涵的情绪已经完全变为了欢欣雀跃。
  他迈开脚步,伸出小手来,试图去触碰来自兄长的温度。即使目不能视,他其他的感官被磨炼得无比敏锐,几乎是凭借着直觉,他便摸索着往屋檐下的方向走。
  身材高大的青年鬼神正站在廊下,一身白色的和服,黑色的衣领将他衬得威严而可怖。
  在他的背后,年久失修的房门敞开着,隐约有火光在往外蔓延,木质的房屋被燃烧起来,火焰的亮点在飞舞间发出些许的噼啪声。
  两面宿傩冷眼看着小孩跌跌撞撞地向他跑过来,就像是以往他在星名家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这个弱小的家伙兴冲冲地、满怀期待地向他走来。
  这样高兴的模样,或许是与刚刚星名少爷连滚带爬、哭喊着跑开的姿态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两面宿傩发觉,似乎只有星名今见是这样对他不同的。
  即使母亲再次生下了另一个孩子,也没有人会与星名今见相同了。
  男孩脸上的期待和欣悦过于真实,就像是向日葵终于面向了太阳,正高高兴兴地向自己的神明舒展开枝叶。
  在外界能止小儿夜啼、令所有人类见到他就忍不住仓皇逃跑的诅咒师,在此时此刻,却也是被人全心全意地接纳着的。
  被亲生父母所不承认的两面宿傩,被新生的星名少爷视作怪物恶鬼的两面宿傩,也是有人在他离开之后、留在这个家中一直在等待着他的。
  他的弟弟。
  两面宿傩看着小小的、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星名今见,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清晰地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
  强有力的心脏在此刻鼓鼓地跳动,血液撞得耳膜汩汩作响。名为兴奋和愉快的感情油然而生。平日里在杀戮之中才能够感受到的畅快,在此刻却再次被充分地品尝到。
  他的弟弟。
  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也一直在等待他。
  不会因为他的外表而露出异样的恐惧,也不是因为“两面宿傩”诅咒之王的名号和实力而追随,自己仅仅是因为是兄长而被孺慕着。
  在外令所有咒术师闻之色变的诅咒之王,第一次弯下腰,将面前的星名今见腾空抱了起来。
  强有力的臂膀轻而易举地就将七岁的孩子托了起来。
  “小东西。”两面宿傩的嗓音也极富有侵略性,念出这样的称呼也像是在叫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哥哥……”怀中弱小而柔软的生命像是回归母巢的雀鸟,安心地攥紧了他胸前的布料。
  星名今见抬起脸来对着自己的兄长微笑,然而那双碧绿得仿佛翡翠的双眼却很快蒙上了一层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