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其他类型 > doubleface > 第115节
  黄飞再看徐信,徐信不置可否,似乎哪种方案都能接受。
  见在场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朱迪接道:“那我要和你们一组,有警察和医生在,我很放心。”
  林寻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在短短几句话之中就见识到人性的变化和人性的多样性,真的很难想像这些特质都属于同一个人,足可见人是多么多变的物种。而且他们每一个人说的话,都很符合现在的身份和性格,在彼此解除之中,有碰撞也有互补,在达成一致目标之后,又能在不了解对方的前提下达成共识,暂时结成联盟。
  林寻笑了一下,起身说:“我也同意。接下来就是看分楼层了,是都待在同一层还是分开?要不要定时保持联络,半小时一次,还是一小时一次?”
  林寻抛出钩子,其他人再次讨论起来,但这次很快就有了结果:半小时联络一次、分层。
  直到陈放提出要求,让黄飞快点放了自己。
  黄飞没有动,而是盯着手铐和陈放的脸,像是正在思考要不要放人。
  陈放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希望这里能有人替他说一句话,但几人包括林寻在内都没有做声,似乎没有人愿意做这个担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声动静打破了屋内的僵局和尴尬,也令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谁?”黄飞走向门边。
  “请问,陈放在这里吗?”是陈太太的声音。
  黄飞朝屋里看了一眼,又看向猫眼,果然看到陈太太,于是将门打开。
  陈太太朝屋里走了一步,脸色比之前还要差,声音也更虚:“我在门口捡到我丈夫的外套,请问……”
  这话还没有说完,陈太太就透过黄飞身侧露出来的空隙,看到了被铐在桌边的陈放。
  陈放也有点慌,下意识要挡住手铐,陈太太却拨开黄飞走了进来:“陈放,你这是……为什么你要铐住他,黄警官?昨天的事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是我不小心受的伤,和其他人无关,我丈夫也没有伤害我!”
  黄飞抬起手,试图安抚陈太太:“陈女士先不要急,这只是一场误会。刚才陈先生有些激动,我是怕他伤害自己。”
  陈放立刻附和:“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要担心。”
  陈太太仍有些半信半疑,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质疑。
  黄飞转身将手铐打开,拍了拍陈放的肩膀,暗示道:“别忘了,你刚吃过药,需要观察,每隔半小时就和徐医生联系一次,汇报情况。”
  陈放揉着因为挣扎而受伤的手腕,起身说:“我知道,知道……”
  陈放不敢在这里久留,很快就扶着妻子、拿着药箱返回隔壁。
  屋里其他人一直目送两人的背影,直至门板合上了,黄飞回过身,看向林寻和易杉,说:“你们先走。”
  易杉点头,林寻率先迈出脚步,两人经过走廊,刚要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黄飞的声音:“自己小心。”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易杉说的,还是对他们两人说的。
  林寻和易杉再次坐电梯回到六楼,点开手机看了眼,黄飞单独拉了一个小群,将除了陈太太的“幸存者”都拉了进来。
  黄飞:“我们去903,离得近。计时从现在开始,半小时一次,都来群里报平安。”
  下面是几个人的回复,统一的“收到”。
  林寻将603的门打开,易杉跟着她进屋,按照自己的习惯先去洗手间洗手。
  一条擦手巾两个人用,林寻洗完手就去小厨房煮热水,转身时,见易杉依靠在洗手间门口,正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易杉问:“怎么看?”
  林寻老实回答:“不乐观。”
  易杉点头:“还会有人死,而且很快。”
  林寻:“但这一次,范围也会缩窄。”
  沉默了一会儿,林寻将热水注入茶杯,很快冲跑了两杯红茶,随即问:“你呢,有什么新的看法?”
  “有。”易杉说,“但我刚才不方便说。”
  不方便说,听上去是因为顾及到某些人才选择闭口。
  林寻想了下,问:“因为黄警官?”
  易杉接过热茶,徐徐吹着上面的热气:“是朱迪那句话给的我启发,她说,她相信警察和医生。”
  林寻先是一怔,因她很快就明白易杉的指向,而且这一点连她也忽略掉了:“警察和医生的身份也是数据,是系统营造出来的。你的意思是,朱迪是将自己的信任感放在虚拟的架构上。”
  易杉接道:“假设凶手就是靠这种身份做掩护呢?我不是说凶手就在他们中间,但朱迪这样轻信非常危险。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事实就是‘死亡’‘出局’,其他都是假的。”
  “你的感觉也是假的吗?”林寻忽然问。
  易杉:“什么?”
  林寻提醒道:“刚才他们问你为什么相信我,你说是感觉。”
  易杉笑了:“这部分是真的,但它不是依据系统塞给我的数据。”
  林寻:“那是依据什么?”
  “一种……”易杉措辞道,“熟悉感。”
  林寻没有接话,只是挑了下眉梢。
  易杉解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听上去很奇怪,但是我就是觉得好像和你之间很熟悉。”
  林寻垂下眼:“也许你只是受到系统的欺骗了,在它的设定里,你和我的关系本来就非比寻常。”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林寻的心口无法自控地快跳了几拍,如果站在面前的是真的许亦为,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易杉:“我也想过你说的点,然后我做了一个实验。”
  林寻依然没有看他:“什么实验?”
  易杉:“假设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假设这一切都是数据在骗我,那么我对你的熟悉感来自什么?结论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
  林寻有点想笑,好像是故意要找茬儿似的:“你怎么知道你这种结论,不是系统硬植入给你的又一个谎言?”
  易杉:“哦,那它为什么要这样做,把我骗得团团转图什么?”
  林寻没有接话。
  几秒的安静,易杉抿了一小口热茶,似乎还是很烫,他将杯子放下,朝林寻走近了两步,又道:“至于大家所说的相似之处,我倒是发现了一点——死因。”
  林寻终于抬眼,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易杉,她嗅到他身上的气息,看着过于相似的那张脸,不动声色地说:“胡旭是因为失血过多;管理员是因为被刀伤到要害大出血;劳改犯和王曦死的时候都没有人看到,但根据血迹推断,应该是类似的死因。所以你指的是利器和血?”
  易杉扯了扯唇角,摇头:“我指的是更深层的原因。”
  “更深层?”林寻一时想不到。
  直到易杉问:“你还记不记得王曦遇害之前和你通电话,说电表箱出问题了,你提醒她可能是陷阱,不要出去,可她非坚持去看。如果她当时就听你的,也许现在还能和咱们一起讨论。”
  林寻:“王曦的性格有点冲动,很喜欢八卦,好奇心重,而且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易杉:“不止,她还有很强的侥幸心理,认为那些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寻渐渐明白易杉的意思:“胡旭也是因为八卦,但和王曦不一样,他是图财、投机,挖掘别人的隐私拿去曝光,借此获得利益。”
  易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去管理员的宿舍。他要是一直睡在自己家里,就不会被人放血。”
  林寻:“管理员是因为贪小便宜,想不劳而获。胡旭挖人隐私还要自己剪片子,想故事,做爆点,管理员的手段就比他简单粗暴多了。”
  易杉:“他来这里没多久,和胡旭之间的交易记录已经有七条。他若和胡旭没有这些事,胡旭就不会睡在他的宿舍里。不过他的死意外的成分更大,没有人事先知道陈放会从802出来,也没有人料到管理员会挟持陈放。”
  林寻:“那劳改犯呢?”
  易杉:“我在受到陈太太委托调查陈放期间,从侧面了解过这个人,他有一条腿不太好使,有点瘸,身材瘦小,以前是电工出身,技术方面有点专业。”
  林寻:“所以电表箱真的是他动的手脚。”
  易杉:“大概率是他,但引王曦出门的不一定是他。而且就我了解,这个人会定期让□□。”
  林寻想起在劳改犯房间里见到的女人裙子,点了下头,又道:“如果是因为色,他引王曦出门之后,应该会拖到自己的房间里,而且那里距离电表箱非常近,为什么要往楼道里拖?”
  易杉:“所以劳改犯被杀,可能是撞见了真正的凶手,而他知道是这个人杀了王曦——因为电表箱是他做的手脚,跳闸后他应该会出来查看,于是看到凶手和王曦。这之后凶手就找机会杀人灭口,再让他背锅。”
  林寻:“可是刚才他们推断是管理员遇到了劳改犯,然后杀了他。”
  易杉摇头:“他从十二楼的房间逃出来,为什么要杀劳改犯?难道劳改犯会将他抓回去,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
  是啊,管理员当时的唯一想法,应该是逃出这栋公寓,而不是杀死自己遇到的人,平白无故犯下一条人命。这条杀人动机的确不成立。
  林寻默默想着,这里每一个死者的深层死因都和自己的性格缺陷和死前行为有关,无一例外。
  林寻:“这让我想起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易杉轻笑出声:“余下来的npc,还有你和我,按照现在的思路,你有预设过死因吗?”
  林寻歪了下头,瞅着他说:“陈太太身体不好,她还受了伤,流了很多血。陈放是精神问题,瞬间就要了管理员的命,那也可能发起疯来自我了断。”
  易杉:“可我要是他,我这个焦虑症能不药而愈。”
  林寻:“为什么?”
  易杉:“既然一切都是虚拟数据,那么他欠的债也一笔勾销了。”
  这次是林寻笑了:“有道理。”
  易杉扫过她的笑容,吸了口气,又道:“朱迪比较容易分析,她还没有对这些数据生出警惕。但黄警官和徐医生我还没有思路。”
  林寻:“嗯,他们都很谨慎,但风格又不太一样,一个更粗犷,一个比较斯文。”
  听到这里,易杉扬了扬眉:“那我呢?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我?”
  “你……”林寻想了想,“你也很谨慎。”
  易杉摇头叹气:“到我这里就是‘也’。”
  林寻很想笑,却忍住了:“你的思路很缜密,你还注意到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点。”
  易杉:“还有吗?”
  林寻继续搜寻大脑:“嗯……逻辑也很棒,冷静得很快,在其他人都当局者迷的时候,你已经跳出来做总结了。”
  易杉:“还有吗?”
  林寻:“还有,哦,我说过了,你很帅。”
  易杉:“你都说你说过了,那还有别的吗?”
  林寻:“……”
  林寻一时无言,并不是不知道怎么瞎掰,而是不想再说,一时间就只是瞪着易杉,好气又好笑,因她发现易杉是故意的。
  易杉扫过她的视线和站姿,露出笑容,又朝她走近半步:“你不是编剧吗,怎么这么快就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