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地落在了地方,宛如一朵金色的玫瑰,但下一秒,随着费舍尔的手臂重新恢复正常,他身上被生命混乱恶心到的阿赞罗斯化身也逐渐消停了下来,他整个人也重新回归了隐秘的状态。
于是,原本在命运卿眼中微微晃动的透明影子在这一秒瞬间消弭成了空气,让她呆呆地歪了歪头,不由得一边打量四周一边疑惑道,
“如海市蜃楼一样的虚幻,或许是命运的迷途,将我们于错误的须臾牵引。”
“哈,他躲起来了!”
那嘴臭的嘴巴也如同埃姆哈特站在费舍尔的身上那样飞到了命运卿的头上,却没有回到她的脸庞之上,让只露出眼睛的命运卿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嘴巴,便说道,
“合该回归正确的星途,为何执拗于奔波?”
“呵呵,我回去的话就没人能听得懂你的话了小蠢蛋……他还在这里,只是用某种方法隐藏起来了,他身边的那本丑八怪书本都还在原地呢。”
“你妈,你说谁是丑八怪?”
费舍尔沉默片刻,眼看着自己身上的阿赞罗斯化身马上要消停恢复完整的赐福,他便伸手抓住了它还未彻底消失不见的触手稍微掀起了一点,让包裹的赐福如先前那样消退了一些。
只可惜他完全不会亚人娘控所说的语言,所以也无法与阿赞罗斯交流,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咕噜噜~”
暂且忽略掉阿赞罗斯化身的抗议,费舍尔抬头看向眼前的命运卿,问道,
“先前霍兰的事情结了都没联系你,但想来你应该知道,现在死亡补完手册也在我手中了……不过,既然你不知道我在这里,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修正铁锈的腐蚀,纠正自然的轨道。”
“?”
“眼睛”说的话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怪不得霍兰说命运卿的其他器官说话非常谜语,这眼睛部分说的意思费舍尔完全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只能抬头转向那有一些嘴臭但好歹能理解的“嘴巴”了,
“哼哼,你在南大陆做的不错,竟然让最头疼的两位外来神祇的混乱消弭了其中一个……但这也让其他的那些家伙开始使用补完手册之外的途径侵蚀这个世界了,我是来解决这些多余途径的。”
“……这么说,你是为了艾丽西亚来的?”
“没错,我是来杀掉这个小家伙的。”
那咬住红绳的嘴巴话语之中见不到丝毫的怜悯,就像是在诉说杀掉一只虫子那样简单。
倒是已经化身为人形的“眼睛”有一些同情地低下了头,双手合十道,
“圣洁的主将降下责罚,将无情与过错付诸于岁月,留存于内心。”
“……那你大概是白走这一趟了,艾丽西亚的事情我已经可以解决了。我已经能完全阅读生命补完手册的所有内容,只需要将她身上至宝的性质改变就能断绝她与外神的联系。”
“至福,然而百川入海,空息一流与无用何异?”
“……”
听不懂,费舍尔便抬眸看向了她头顶上一直保持坏笑的嘴唇,结果她却没有立即开口,只好由费舍尔自己来问了。
他看向身后那两个躺着的东侧刺客,接着问道,
“这些东侧的刺客是你帮忙弄进来的吧?不然这些外国人不可能千里迢迢地秘密进入纳黎,还能绕过这里这么多的防卫。你把他们放进来,是为了什么?别说是基于私人层面的原因……”
“否认。”
这回,眼睛的回答却格外简略,而且费舍尔还听懂了她的意思,而她头上的那嘴巴笑容也愈发抑制不住,最后化作了冷笑,
“我都说了,我来这里是来解决多余的途径的……补完手册不止一本,入侵的混乱外神也不止一位,你难道还不能想到,放弃补完手册这条途径开展其他途径的外神便不止【被篡的载体】一位了吗?”
费舍尔微微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严肃。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等等,你是说……”
“不止是祂,还有【不洁的尽头】、【纷乱的导向】这两位补完手册下落明析的混乱也是这样。所以,我这次来不止是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只是恰好算到了两个目标在此时此地有命运上的交汇……你的老婆,伊丽莎白·葛德林身上,正在孕育死亡补完手册之外的另外一个【死三一】。”
死三一……
对了,他差点忘了阅读死亡补完手册所孕育“死三一”的三个步骤了……
第一步,见证大量的【动物之死】,第二步,见证大量的【智慧之死】,直到最后一步,见证所谓的【神明之死】,然后才能铸造死亡三位一体的【死三一】。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被莫名其妙消失的她养的宠物狗,又想到了这些年纳黎在外四处调拨的战争,那么,所谓她的进程也已经一目了然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艾丽西亚身上有生命混乱的遗留情有可原,因为她原本就是厄尔温德实验的成功造物,有着与篡生混乱最直接的联系。
那,伊丽莎白呢?
她什么时候和死亡混乱有直接的……
费舍尔突然表情一滞,脑海之中却陡然出现了那一双空洞的、黄金的眸子。
他的嘴唇微微一颤,紧接着,咬牙切齿地将那个名词、那个可能的线索念了出来,
“潘多拉……的义眼。”
第139章 所求
“她身上的那件泪滴圣物有浓郁的死亡混乱气息,不仅有自我的意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其中还寄存着一位天使长的全部力量以供驱使……”
听到费舍尔的推测,命运卿的“眼睛”点了点头,她那一直漂浮在头顶上的嘴巴也终于不在体外,而是飞回了她那被绳索包裹的脸庞之上。于是,她脸庞上的绳索便稍稍解开,露出了她的嘴唇。
“那义眼到底是怎么来的?在一万年前我还在明日香身边的时候,世界树的泪滴凭空消失在了理想国,潘多拉和雷米尔两位天使长也莫名其妙死在了那里,再然后,这东西就诞生了……”
“命运看不清楚它的成因,一旦这种情况便是有混乱的力量参与了其中。不过现在的关键在于,必须要将她体内孕育的‘死三一’给消除。那些刺客都是自愿前来为我帮忙的,他们被纳黎夺走了家园,被仇恨驱使着成为我这次行动的炮灰……”
费舍尔看向眼前的命运卿,他开口道,
“你原本对伊丽莎白的打算也如同对艾丽西亚一样,是将她们杀掉,对吗?”
“准确来说,是对这个小姑娘,而对伊丽莎白,我并无十足的把握。我不清楚她体内的混乱孕育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天使长的力量能发挥几分,所以只能依靠这些东侧的人吸引她的注意力尝试在暗处一击击杀她……不过既然你在这里,看来计划便不能按照原本那样执行了。”
“……”
“轰隆隆!”
费舍尔沉默片刻,随后咬了咬牙思考了一秒,房间之外,原本因为纳黎女皇到来而变得格外忙碌的行宫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爆响,随后整个地面连带着上方的建筑都轻微摇晃起来,似乎是有某种烈性炸药或者某种高阶位杀伤性魔法被引爆了。
“嗡嗡嗡!”
整个行宫之内原本待命的枢机很快如蜂群一样吵动起来,显然是发现了这些刺客入侵的行为。
但费舍尔却不担心这些刺客的行为,如命运卿所说,这些刺客原本都只是她尝试刺杀伊丽莎白所设置的掩体,这些普通人奈何不了伊丽莎白。
而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费舍尔便已经有了决断,他快速来到了艾丽西亚的身边朝着她伸出了手,
“我先在这里留下改变艾丽西亚体质的血肉,然后我去找她,将这些事告诉她,尝试让死亡混乱摆脱她。”
“……”
但身旁的命运卿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低下身子将手放在了小艾丽西亚的额头上,片刻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有些讥讽地笑了起来,
“费舍尔,这个世界上唯有感情会为视角加上滤镜,明日香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只可惜,你的伊丽莎白并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费舍尔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命运卿,但她却只是笑笑不语,随后对他说道,
“没什么……我原本既定的计划已经无法持续,你不会让我把伊丽莎白杀死,现在我也没有时间去准备将她杀死的手段了。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的想法做吧。我会在后面隐蔽起来跟着你的,你身上的这个……能把你藏起来的东西说不定对那些混乱有奇效,我便不靠近了,除非生变。”
费舍尔将自己的手指给掰断了几根,仿照了阿加雷斯的运用将掰下来的手指变作了改造艾丽西亚体质的血肉,随后将那手指放在了艾丽西亚的额头上,那手指便宛如蠕虫一样啃噬起了艾丽西亚的额头,待在上面不动了。
只需要改变一点就行,不会伤害这小家伙的身体的,她之后依旧还是人类,只不过会丧失那宝贵的“至宝”特性,这个过程会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才会完成,正好他也要赶快去伊丽莎白那边才行。
“……嗯,埃姆哈特,我们走。”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断掉的手指又凭空生长出来,他这才呼唤旁边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埃姆哈特,准备离开,
“嗨嗨,咱俩终于又在一起了,天天和这个小鬼待在一起我都烦死了。”
埃姆哈特吹了一声口哨飞回了费舍尔的肩膀上,费舍尔拍了拍他的书封,再看了一眼身旁逐渐又从人形变化成为眼睛与嘴巴的命运卿,随后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又将身上阿赞罗斯的触手安抚下来,进入了隐秘状态,这才轻点一步,便化作了残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只留下在原地皱着眉头,好像十分难受的艾丽西亚一人。
……
……
“啊啊啊啊!”
“快逃啊!有刺客!!有刺客!”
“陛下?!保护陛下!”
“陛下在哪?快去找陛下!”
“陛下在海滩上,快,卫队,快去海滩,那里已经有刺客进入了!”
“嗡嗡嗡!”
整个行宫因为命运卿用空间力量放入的刺客而变得混乱不堪,尤其是先前的爆炸直接将行宫的电力与链接沙滩的廊桥给炸断了,那里当时全部都是在听从伊丽莎白准备蜜月活动而忙活的仆人们,突发变故时全部都挤作一团,让从正门之外进入的护卫只能选择从行宫之外绕道。
但天空之上能够飞行的枢机却能先行一步,与此同时,还有直接从偏宫之中飞出直接飞往沙滩的费舍尔。
跨越身边纷飞的枢机,千米距离转瞬即至,上一秒费舍尔还在房间之内,下一秒便已经出现在了沙滩之上。
原本皇家私人海滩的沙滩以如雪一样洁白的颜色而闻名,但此刻因为先前的爆炸,导致靠近行宫的白色沙滩上多了许多建筑的碎片与染成焦黑的炭块。
费舍尔抬眸一看,便发现前方原本还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沙滩会场,四面镂空的房间形状,正好能在海滩前面享用烛光晚餐,看起来正是为了他们原本的蜜月之旅而准备的,但此刻也因为爆炸而倒塌,放于其中的美酒、桌椅等洒落一地。
不平整的沙滩上,遭到袭击而丧命的仆人们东倒西歪,很多甚至连身体都残缺了,可见发生爆炸时距离他们非常近。
可诡异的是,整个沙滩上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就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一样,徒有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伊丽莎白?!”
费舍尔只好开口呼唤起了伊丽莎白,顺带往海洋的方向走,而越往那边走,大片大片的人形石雕便映入了费舍尔的眼帘。
不仅仅是人,连带着那搭建的镂空房屋的大半以及海洋上一小片的波涛,此刻都化作了某种不知名材质的石头,好像将时间定格在了刚才发生袭击的那一刻。
而在海岸边上,一切石化现象的中心,一个跪坐在地上的金发背影瞬间抓住了费舍尔的目光。
“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