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娜被吓得脸色一白,但却一点尖叫都没发出来,她只是死死抿住唇从怀中猛然掏出了什么东西对准了远处的人影,那是一柄有着精致雕刻的火铳,但比瓦伦蒂娜动作更快的是那人影的靠近速度。
那人影似乎发现了瓦伦蒂娜的动作,在她掏枪的一瞬间便如同闪电一样蹿了过来,在她将火铳抬起之前,一只火热的大手猛然压在了她的手腕上,让她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手。
“瓦伦蒂娜小姐?”
听到了眼前人影的声音,瓦伦蒂娜手指上依次亮起的戒指缓慢熄灭,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了眼前的人影一眼,借着外面散落的月光,她终于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自己聘请过来的纳黎魔法师,那位穿着白衬衫的费舍尔。
“费舍尔,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来偷臻冰的?”
“……你是被我吓到痴傻了么?”
费舍尔轻轻放开了瓦伦蒂娜握着火铳的手,直到这个时候瓦伦蒂娜才想起来他是在帕特硫申岛内装着臻冰的箱子里发现苍鸟种印记的,如果他想要臻冰那个时候就应该偷走了。
在黑暗中,瓦伦蒂娜偷偷吐了吐舌头,以为没人能发现她的小动作,却不知道九阶位的费舍尔是完全可以夜视的,便将她的可爱模样收入了眼底,费舍尔刚刚握住她娇小手腕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将那里存留的体热品尝到消散,随后才开口道,
“今天早上,你看见臻冰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对吧?”
“你知道?等等,所以当时你才一直盯着我看?”
“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要看你?”
“我以为……”
瓦伦蒂娜脸色红润了一秒,但随后便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黑裙上,抬头看着费舍尔道,
“这就是你这么晚还跟着我一起下来的原因,你知道我晚上一定会过来看这个臻冰?”
“也不是,只是察觉到了你早晨的异样而已。你在看臻冰的时候状态不太对劲,一开始我以为是你犯病了,后来才感觉你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正好晚上因为刻魔法没有睡,在走廊上不小心听到了你推轮椅推得气喘吁吁的声音,所以跟过来看看。”
事实是,费舍尔早就猜到她今晚会下来一个人看臻冰,所以早就等着她下楼了,但费舍尔这样的话术成功让瓦伦蒂娜降低了一点警惕,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关注我,就连海迪琳都没发现我的异样。”
“你是我的老板。所以,介意我加入你的夜晚臻冰行动吗,看起来你正好缺一个推轮椅的帮手。”
瓦伦蒂娜瞪了一眼眼前面无表情的费舍尔,什么帮忙都是扯的,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对自己为什么能和臻冰起反应有了兴趣吧?
“随意你吧……不过我先提前说好,在和臻冰起共鸣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我体内家族的遗传病有加重的倾向,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有可能会有危险,也有可能会让我的丑态暴露在你的面前,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巴尔扎克和其他员工,这是我们一起出发的前提。”
“其他人不知道你有家族遗传病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
“那作为为数不多被瓦伦蒂娜小姐实情以告的人,我可真是幸运了。”
费舍尔已经走到了她的轮椅身后,看着她无奈地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在月光之下,她的白发又柔软又好看,她没戴那顶早晨一直随身的小帽子,因此显得恬静又居家……嗯,让费舍尔有点想摸一摸她的脑袋是什么感觉的,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没动手。
繁衍能力的副作用最近又开始冒头,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要克制。
“还不是因为赫尔多尔,那天晚上你又这么不凑巧撞进来,我……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多说一些而已,你应该没有告诉别人吧?”
夜晚的她要比早晨活泼一些,尤其是与费舍尔独处的时候,无论是那天晚上她哭泣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瓦伦蒂娜指了一个方向,费舍尔推着她往那边走,速度当然比之前她自己费力地推要快上了不少,一边走,费舍尔一边开口道,
“当然没有……不过海迪琳日夜贴身服侍你,她应该对于你们家族的遗传病了如指掌才对,你要看臻冰让她带上来给你就好,不用这么晚偷偷跑下来,反正臻冰现在是归你们图兰家族保管。”
“我……这次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情。”
“为什么?”
瓦伦蒂娜捏住了手上佩戴的戒指,犹豫了好几秒钟,等到差不多费舍尔都认为她不会再回应的时候,她才突然开口说道,
“……之前我和你说过,任何家族中追寻霜雪梧桐树的族人都会死得很惨,越是与遗传病共鸣便越表明如此……如果她知道了我能与臻冰共鸣,家族中肯定也会知道此事。家族里的人在北境指手画脚习惯了,明明怕得连雪花堡垒都不敢出,却经常对我指指点点。”
“我现在有些厌烦听从他们的意思了,至少这一次关于臻冰的秘密不想和他们分享,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价值,那群蠢货又会因为这东西而减缓寻找霜雪梧桐树的过程。”
“这样。”
费舍尔推着她很快就抵达了一扇复杂的机关门前面,那是一个其中环环相扣的密码锁,但对于知道密码的瓦伦蒂娜来说压根不是事情,她只是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了几下,随后很快就输入了正确的密码。
“砰!”
大门被打开,露出了其中极其宽阔的房间,整个房间只有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放置着今天早上他们看见过的那块臻冰,在看见那臻冰的时候,费舍尔敏锐地察觉到她背上那乌黑色的裂纹状痕迹开始缓慢蠕动起来,看得人胆战心惊。
于是费舍尔下意识地开口对着她问道,
“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没有,我需要过去看看才行。今天早晨我能感觉到,臻冰想要为我指引一些什么画面,很有可能是和我的遗传病或者是和霜雪梧桐树有关的线索……”
等到费舍尔推着她的轮椅靠近那块臻冰时,她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盒子递给了费舍尔,
“我也不确定我一直直视臻冰会带来什么后果,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行事总是要讲究一个万一的。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不用去叫海迪琳,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费舍尔接过之后打量了一眼,发现只要微微歪斜就能听到里面一颗颗细密的颗粒状药丸滚动的声音。
“是我寻常缓解遗传病的止痛药,我……的腿有时候会幻痛,有时候又是后背会痛,所以需要吃这种东西来止痛。我寻常是吃一粒的,如果到时候因为直视臻冰而加重了遗传病,给我喂三粒就好。”
说起自己的遗传病时,瓦伦蒂娜微微低头看向了身下那僵硬如铁的双腿,淡银色的眸子中有些不易分辨的落寞意味,只不过那意味毕竟和她的眸色相同,很快就散在了一片月光之中,回应她的没有心细如发的察觉,只有平静的答应,
“没问题,但愿不会用到。”
“我也希望如此,那我就开始了……对了,不管你的真实目的如何,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善意,感谢你今晚能陪我来这里。”
费舍尔放开了她的轮椅扶手,面对着她那带着微笑的感谢,他只是点了点头。
信任么?
他又忽然想到了之前海迪琳和自己说过的话,只是此时此刻瓦伦蒂娜再度开口时,他才察觉到一点从那晚赫尔多尔去世之后,由他延伸而来的对自己的信任。
“那我开始了。”
瓦伦蒂娜不再犹豫,两只手握住了那块冰冰凉凉的晶莹矿物,在瓦伦蒂娜注视它的同时,那其中无边的雾气瞬间变得格外活跃起来,仿佛欢呼雀跃一般地重复起了今天早晨时瓦伦蒂娜注视它时的过程,只不过这一次,费舍尔没再像那军官一样打断她。
那灰色的雾气不断向着虚空渲染,在瓦伦蒂娜的眼中画出了一道道同样活跃的晶莹光彩,但肉眼可见的,她的眼眶也越来越红润。
在瓦伦蒂娜的视野中,臻冰之中的雾气仿佛脱离了物体的限制,朝着她不断违反物理定律地倒升而起,她强忍着恐惧和不安,让那无边的雾气一点点漫过自己的眼睛,直到它们将自己的视野完全包裹起来。
视线变得越来越晦暗,但瓦伦蒂娜想要从中看到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她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全然不顾起了自己的眼睛的疼痛。
就在这样的坚持下,灰雾一点点散开,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画面。
这个画面依旧是以她的视角为主,她似乎听到了外面风雪在狂啸的声音,但她却似乎十分温暖,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却看见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极近处,赤着上半身的费舍尔一只手环在自己的腰上,将自己完全地搂在他的怀中,他的口中还暧昧地咬住了自己的一缕长发。
而自己好像在……喘息?
自己好像也将手放在他的身上,不断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一副十分炎热的模样。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是什么画面?
“要继续吗,瓦伦蒂娜大小姐?”
画面中,他咬着自己白发的声音低沉而性感,敲打在自己柔软的耳垂上。
“我……反正我的腿也动不了……还不是你说了……”
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很羞耻的话,但瓦伦蒂娜还没完全听清,那画面便极速远离了自己,很快便被覆盖在了层层叠叠不知尽头的灰雾之中去了。
就在这观看臻冰的房间中,瓦伦蒂娜注视臻冰的白皙的脸庞猛然抬起,瞬间被慌乱羞耻的红润所覆盖,仿佛一下子从寒冷的北境夜晚到了炎热的施瓦利夏日一般让人灼热难耐。
第98章 史莱姆种
“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费舍尔看瓦伦蒂娜的脸色通红,一直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口小口地喘息,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于是便这样开了口。
没想到她刚刚抬头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费舍尔,吓得她整个人全部缩到了轮椅的一角,就好像面对着什么吓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她淡银色的眸子有些飘忽,眼前穿着白衬衫的费舍尔身体如同一块烙铁一样,烫得她的眼睛触之又离,只是看着他壮实的身体瓦伦蒂娜便总是回想起在那雾气之中看见的他的肌肉线条,以及从他身体上传导出来的热意。
瓦伦蒂娜用冰冰凉凉的双手捂住了自己发热的脸庞,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费舍尔皱起了眉头,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身上的遗传病发病了,于是便贴心地蹲下了身子准备往前走一段距离,瓦伦蒂娜却直直伸出了手软道,
“别……别过来……”
“……好,我就在这里。”
费舍尔看着那缩在轮椅边缘上都快钻进去的瓦伦蒂娜,她此时不仅脸色红润,而且声音也软得吓人,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她,他只能举起了双手表达自己没有丝毫恶意。
瓦伦蒂娜喘息了好几口气,等待过载的大脑重新获得氧气的给养之后才从指缝之中偷偷看向眼前的费舍尔,只见他的表情平静,一点没有刚才画面之中的暧昧感,这给了瓦伦蒂娜莫大的安全感,她终于小心翼翼地从瘫软的状态直起了一点身子,但依旧脸色绯红,眼神也有些躲闪。
“现在能和我说说了吗,刚才到底你在臻冰之中看见了什么?”
“……幻觉。”
过了好几秒钟,瓦伦蒂娜才低声地如此说道。
“幻觉?能描述一下吗,你看到的可能……”
“不能描述!绝对,绝对不能描述!”
一听到费舍尔要她描述,她又脸色变得通红,手指一边疯狂摩擦手上的戒指一边如此果断拒绝道,这愈发让费舍尔好奇她在臻冰之中看到了什么预言了,不过既然她不说也没有办法,费舍尔只能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和瓦伦蒂娜分享一下,
“不说也没关系,关键不是这个,关键在于你能在臻冰之中看到景象……你是北境人,应该知道关于凤凰种的各种传说,其中应该不乏他们有能看穿未来的能力……我想说的是,这个能力是真的,虽然不如神话中的那样全能,但他们的确能看到模糊的未来。”
费舍尔看着瓦伦蒂娜,同时竖起了一根手指,
“凤凰种们从小就会注视臻冰,他们预知未来的能力便是从此而来的,传说中他们带领着北境击退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强敌,那个敌人非常难处理,而凤凰种们之所以能获胜也和这个能力息息相关。”
“预言?等等,你是说……”
从刚才费舍尔的话中,瓦伦蒂娜一下子捕捉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讯息,那就是刚才她在臻冰之中看见的不是什么幻觉,而更有可能是只有凤凰种们才能看见的预言!
意思是,她刚才看见的……那种事情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她的体内很有可能拥有凤凰种的血脉,所以她才能感知到霜雪梧桐树和使用月公主?那么自己身上的家族遗传病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体内的血脉有关?
她脸色红润地看着眼前的费舍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先暂时将那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羞耻事情给暂时抛诸脑后,她开口询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体内很有可能有凤凰种的血脉。”
“只是一个猜测,但你有很多特征都能对应得上,包括你和我之前说的那些情况……只是我还没弄懂你身上遗传病的发病原理,按照道理而言,就算你的身体内含有凤凰种的血脉,也不应该以这种累赘的形式表现出来。”
瓦伦蒂娜不仅双腿残疾,身上似乎也有所谓遗传病留下的痕迹,凤凰种诞下的混血种不该这样不稳定,何况他们家族历代都如此,她的情况更像是遭受了某种诅咒,名为“血脉”的诅咒……
“瓦伦蒂娜小姐,能不能确认你身上拥有的凤凰种血脉应该从你身上的遗传病中探究,我能研究一下你之前说过的畸形吗?可能能从其中找到……”
“变……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