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暮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原本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翻出来,溅到她的手上,她却丝毫不觉。
“你……你怎么……”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是她小心翼翼想要保存的心意,偶尔有一两个出个的举动,也都暗自掂量着适可而止,不敢越界半步,可如今这一点点卑微的念头,却被人硬生生提到了台面上来。
“我怎么会知道?”萧婷笑了笑,“不是你自己在直播里说的么?”
“别人觉得你是在开玩笑,我却不觉得,事实证明我的确是猜对了。”
“我在猜猜,十七那个傻子,估计是就光顾着乐了,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事情吧?”
唐朝暮低着头,一语不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婷的这些话,每一句话的回答都是“是”,可就这样承认这些“是”,总让她觉得万分挫败。
萧婷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一定又说对了,她与颜十七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不短,那些时日大约是不短暂也不漫长的职业生涯里,最快乐,也最令她怀念的时光,可那终究也成为了被她舍弃掉的东西。
思及此,萧婷又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所以,你知道我当年是舍弃了什么?”她开口,唐朝暮能够很明显的听出她话里的快要溢出喉头的悲伤。
“阿墨当年已经向我求婚了。”
“他把戒指递到我的面前,他说他虽然只有22岁,可他却愿意将余生都拴上绳子,系在我的身边。他希望我能够和他一起去国外上学,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更多的地方,最后找一个我们都最喜欢的国家办婚礼。”
“听起来很美好,是吗?”萧婷这么问。
唐朝暮抬头与她对视,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拒绝了,应为我不能接受他要我放弃职业电竞,他放弃了这条路,我却还想再继续走下去。他不肯死心,我们吵了很久,最后我骗他说我跟别人上了床,他才肯罢休。”
萧婷说着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触一个被压的有些扁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来点上,又将那盒子扔到还有半杯茶水的白瓷杯边上。
烟盒落到木头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烟与茶水蒸腾地热气混在一起,飘向窗外地那幅画里。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或许这件事情会有更好地解决方式。”
唐朝暮静静地坐着,这回轮到萧婷不再看她了。
可她看着萧婷地样子,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遗憾。可唐朝暮却能从那淡淡地烟草味里,品到一丝心酸。
拒绝了相恋多年地年轻爱人一生一世地承诺,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文化不同,语言不通,或许还曾经面对过冷眼与贫穷。学会了吸烟,学会了喝酒,可最令她怀念的,到头来……
唐朝暮的目光落到炉子上开了小火还在慢慢煮着的茶水上。
到头来,最令她怀念的,或许依旧是家乡的那一杯清茶。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那一句:“他放弃了,我却还想继续走下去。”
后悔过吗?
那次在节目里她似乎已经回答过了。
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选。
萧婷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终于平静了心绪。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我,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她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整个人又恢复到最开始的那样冷漠与疏离。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抛开世俗的偏见,如果有一天,十七她也要像阿墨一样走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事业跟她一起走吗?”
“她会因为你而留下来吗?”
“xk或许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可是你既然选择踏上了这条路,难道就不想走的更久些,更远些?”
“angle目前的打法,就是最适合狙击手的打法。你应该知道我们队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世界赛或是洲际赛的经历。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我们的队长已经在考虑退役了,所以你来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是angle的首发狙击手。”
“我们有能力带你一起闯进今年的洲际赛,明年的世界赛,这也是我的队长路旭,要我转达给你的事情。”
“他非常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作为他的接班人,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
第64章 多说无益
唐朝暮久久地没有说话, 直到杯中茶水凉透,白瓷触手微冷,她才做出了回应。
但那似乎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应, 而是一个问题。
“前辈,你现在, 走到你当年想去的地方了吗?”
萧婷握着打火机正准备点烟的手微微颤了颤,她略微有些错愕地看了眼唐朝暮, 看样子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很快, 她又恢复了平静, 慢慢悠悠的点上了手中的那根烟。
“我不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 就好像这种呛啤的味道能压下她心中那股子浓重的阴郁与孤独,“或许有,又或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