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校领导回过神来,暗赞了一声女老师,请公安同志和童家母女到进了小会议室说话。
  童母原先不打算配合,公安“请”了几次也屹然不动,终于在公安同志要求查看她的介绍信和工作单位时,童母的神情才有了变化。
  而在场的聪明人似乎也都抓住了这个“漏洞”,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江南、理事和师岚则被要求回去等消息,只听女老师同她们道,“要相信你们的老师还没无能到这种地步。”
  江南闻言笑夸道,“那是,您最机敏、料事如神!”竟然提前报了警,领导都惊讶了,那肯定是无人发现她的动作。
  女老师摆手笑笑不受,反夸道,“你也不错,脑子转得快,就是你这张不管不顾的嘴得改改!”怎么能当众威胁人,今天都是自己人且不怕,出去可是要吃亏的。
  江南一笑,并不应,她有分寸,而且有些人实在不必忍!
  女老师一瞧就知道她的态度,也不恼,他们都知道江南几人有留校意愿,这几年来往又多,早把她和杨玲莫敏当同事了,说话、态度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女老师见江南不打算接受她的意见,摇摇头,又与师岚嘱咐了几句,这位可是直接将家世搬出来压人了,同江南也半斤八两。
  师岚态度就好多了,虚心听教,女老师很满意,然后把她们打发走,她也得回去值班了。
  江南和理事、师岚等了会儿,听得会议室童母激动的声音中,带着几句“不许通知单位”的呵斥,想来,领导们真是拿捏到“七寸”了。
  三人相视一眼,默默下了楼。
  到办公楼外后,诗社理事向江南确认道,“学姐,这事应该能解决了吧?”
  江南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
  理事松了口气,又向江南道谢,感谢江南陪她跑这一趟,而后就告辞离开了,她得去告诉其他成员这个好消息。
  而被留下的江南只笑问师岚,“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来这么快?
  通过童夏这事,江南也知道了这位孤傲的室友是个面冷心热的。
  “正好在图书馆,听到进出的同学议论。”师岚答道,随后又道,“既然没事,我也回图书馆了。”她的书和包还没收拾。
  “嗯。”江南点了下头,看着人走远,自己也转身回了办公室。
  她回去时,莫敏和姚柏桦已经完成了工作,见只有她一人,忙问情况怎么样。
  江南笑道,“老师们很厉害,应该能解决。”
  莫敏和姚柏桦闻言,均松了口气。
  傍晚,童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一众人才彻底放下心,包括下午不在办公室、消息滞后的杨玲和楚山青。
  童夏见状,只觉暖心,笑道,“谢谢你们。”
  众人摇摇头,只听童夏道,“我母亲是个很要脸面的人,她自认把我培养得很优秀,挂在嘴边夸了十几年,最得意的就是她的育儿术,常跟人自夸,让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受不了,如今我不声不响结婚又离婚,再结婚就是个‘二婚头’,还是个不想给他们养老的白眼狼,她不敢让同事和邻居们知道的,怕被人笑话,抬不起头。”
  今天想把她带回家,也不过是认为她在远离她的地方学坏了,想把她带回去“矫正”罢了,只等她变回从前的模样,保密好她最近的所作所为,一切又抹平了,而老家是母亲熟悉的地盘,她并不担心她能跑掉,也不用再担心他们的养老问题。
  “老师们抓住了这根软肋,如果她强行带我走,就报警说她绑架、非法拘禁,并通知她的单位,而我又同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公之于众,她就暂时妥协了。”
  是的,暂时。
  因为她的母亲现在年富力强,还在上班,所以她觉得脸面更重要,一旦退休或者工作有威胁,就会紧紧抓牢她这个女儿,因而她接下来三年虽然远在沪市上学,却也没有那么自由了。
  江南沉吟,“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出国?”
  童夏摇头,“如果我现在消失了,并且不再回来,她可能就不管不顾了。”
  到时闹起来,烦恼的就是帮助过她的老师和同学们,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因此,她需要稳一稳她的母亲。
  江南听了点点头,只道,“你有时间去咨询下提前毕业的事宜,早一年走吧。”
  童夏正经拿了毕业证离校,童母再找学校麻烦,学校就可以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和手段了。
  童夏笑着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要先同江南说一声,“那我的工作时间可能就不满三年了。”
  江南摆摆手,“无所谓,对了,你母亲怎么得到的消息?”
  童夏表情淡了下来,“是高村,我母亲带了有人写给她的匿名信,是高村的笔记。”
  而高村是在他出发回日本那天才将信件寄出的,她没想到不过和人讲述过往时,说到母亲希望她到同一单位工作,无意中提起过一次母亲的单位名,便让人记住了。
  江南叹道,“跑的可真快啊。”报复回去都没机会。
  童夏却没有报复的意思,她原打算到日本时报答高村的,没想到他临了搞这么一手,那他们就算两清了。
  “那你还去日本吗?”江南问道。
  这高村狡猾又有报复心,万一遇上,难保不会找事,到时童夏人单力薄,怕是难以应对。
  童夏摇摇头,“不光他知道我的情况,我也清楚他的底细,我知道他的老家和期望工作的单位,只要避开就好了,而且日本现阶段很发达,是个值得学习的好对象,我也希望学有所成,不白费折腾这么一场。”
  江南闻言不再劝她,又听着办公室其他人安慰了会儿她,大家便一起投入工作,九点多回了宿舍楼,童夏又分别去向师岚和帮助她的诗社成员们道了谢。
  而童母,在学校和公安的“威胁”下,带不走童夏,也不能在沪市久留,怕引起单位注意,因住了几天,时常来盯一盯童夏,以防她逃跑,在介绍信到期前回去了。
  童夏去咨询了行政办公室,老师告诉她,只要她在研二那年,完成社会实践的同时,又能通过论文答辩,就允许她提前毕业。
  童夏知道后很高兴,学习工作都更努力了,毕竟狂瞽报社便可以为她的实践报告盖章,而她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工作,再完成一篇毕业论文就成,简直不能再轻松了。
  童夏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便是十二月了。
  江南收到了赵瑞的信,程怡心判了三年,已经押送到大西北的农场劳改去了。
  江南一瞧这地址就觉眼皮直跳,忙拉阮如安过来瞧这农场地址离韩烁的驻地近不近。
  阮如安一头黑线,“我又不学地理!”怎么知道这个!
  倒是姚柏桦探头看了一眼,道,“不算远,一二百公里吧。”他家是西北的。
  江南扶额,这俩真是天生一对不成?
  江南又问阮如安,“你觉得你嫂子人怎么样?”
  阮如安不明所以,但还是道,“还行吧,我妈挺喜欢她的,说她懂事。”
  其实就是她嫂子更喜欢她妈,不喜欢自己亲婆婆,她妈和大伯母不对付,自然高兴。
  江南暗道,既然人不错,只希望她离开了韩烁也能过得好,不然,程怡心和韩烁真是造孽。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来客人了。
  定睛一瞧,是两个不认识的学生。
  “你们是?”江南将手上的信收好,起身问道。
  只见来人笑道,“学姐您好,我是经济系八二级的薛伟铭,他是我同学李鹏飞,我们创办了一份新杂志,想让学姐们帮忙推广一下。”
  江南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叫《流风文学》对吧?”
  两人点点头,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跟他们差不多大小,却更显拥挤的办公室。
  又答道,“是的。”
  江南只当没看见,想了想道,“你们来得正好,下一期《狂瞽》的广告位还空着,正好可以送你们。”
  自从有了传播更广的《班马》后,《狂瞽》的广告位就成了f大附近个体户们的广告专栏,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各色小食摊,在《狂瞽》上打一期五块钱的广告,立马客似云来,效果不要太好。
  于是,口口相传,她们这广告位就没怎么空过,江南几人也没想到当初一直没来得及做的美食专刊,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因着十二月天气寒冷,没有新摊子出没,自然也没了广告,正好送这两位学弟。
  她记得王书记说过他们的杂志申请的是校内刊号,那《狂瞽》的覆盖面应该足够了。
  只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应答,看了一眼桌上的《班马》样刊。
  江南见状一笑,“如果做广告推广的话,就是八百元一期,不二价。”
  第94章 (小修)
  自从那年罗荣斌事件后, 《班马》的广告页即便空着,也没再免费或打折登过任何广告,所以不可能给这两位后辈优惠, 更不可能免费。
  两人似乎听出了江南的言外之意, 本来确实有那么点儿小心思,但见人明说,他们忙转了口风, 解释道,“学姐, 我们是打算有偿推广的, 只是……”
  二人欲言又止, 对视一眼,才犹豫道,“我们想在《班马》上打征文广告。”
  “在我们的杂志上给你们的杂志征文?”江南只觉这想法稀奇又好笑。
  两人闻言目光闪烁,面色不太自在,“我们现在没有知名度, 即便在校内约稿也很困难,所以暂时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
  江南想了想,如今校内确实是《班马》独占鳌头, 他们如果不想点儿别的法子, 还真不一定能有优质稿件,因此便也没拒绝, 只问, “价格能接受吗?你们的征文范围只限沪市, 还是另外两个省份也需要?如果三个地区一起投放, 广告费是两千四百块。”
  两人没想到江南会轻易答应,忙惊喜道, “沪市就行!”
  江南笑了笑,又道,“我们明年初有一个春季征文大赛,十二月和一月的广告位都会用来宣传这个比赛,所以,为了避免读者弄混、投错件,你们的广告只能投放在二月或往后的杂志上,可以吗?”
  两人脸上笑意顿住了一瞬,显然觉得时间太晚、不符合预期,只见李鹏飞皱眉,张口想与江南重新商议,却被薛伟铭按下,“可以的,学姐,就二月份。”
  江南见状,面上带笑等了他俩一会儿,见二人没起争执,李鹏飞也不再有异议后,才给他们拿合同。
  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当下拿出定金,江南收了钱,又给他们开了收据,最后才问,“广告内容不需要我们来提供了吧?
  “不需要。”薛伟铭立马摇头。
  他们也是计划走这条路子的,广告文案什么的信手拈来,而且自己设计能尽可能多宣传他们的杂志特色,自然是不会让人帮忙。
  江南点头笑笑,告诉了他们广告设计或文案最迟什么时间送回来,就送走了两人。
  待人走远后,阮如安突然出现在江南身侧道,“他们明摆着是来占便宜的,为什么要答应?”
  江南好笑,“第一人家给钱了,没白占便宜;第二创业艰难,他们又是我们的学弟学妹,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江南知道这两人找来打广告,未尝没有蹭热度的意思,但当年《狂瞽》第一期发行,她们不也借校园报炒了一把,那还是免费的,所以,将心比心,她能理解。
  阮如安听得江南这反应,“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她见不得。
  江南知道她这是被人占便宜后的应激反应,便笑笑没理会,只将订金交给莫敏。
  莫敏对于阮如安这小孩子脾气也无奈,只摇摇头,将钱入账收好,顺着这个话头说起征文大赛的事。
  这是她们去年为着打广告弄出来的,十二月到次年一月征稿,二月评选,三月公示并号召读者来信评选心目中的最优秀文章,四月又公示读者评选结果、抽取幸运观众、发放比赛奖励和幸运奖等,前后共历时五个月,相当于给这些厂子打了五个月的广告。
  江南要价也不低,每家厂子赞助费加奖品合计两千元,去年拉到了四家厂子。
  这些厂子在大赛期间也没闲着,到处拉横幅庆祝比赛举办,趁机做一些小小的优惠活动,比如买产品送一双筷子、一个碗什么的,时又正值新春佳节,销量狠涨了一波。
  所以,今年十月后,尝过甜头和知道内幕的厂子和个体户早闻讯找来了,只江南拒绝了去年那四家,另选了四家,理由是去年的厂家产品并不是消耗品,不坏不换的,广告打了不一定能带动销量,厂子还白花钱,不划算,就把人劝回去了。
  “你今年要回家的吧?”莫敏问江南,这是她和赵瑞结婚的第一年,按理说要回去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