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亦大惊:“可那头常出现熊瞎子的,师父还是……”
“无妨。这个时节,哪那么容易遇上熊瞎子。”忘禅摆摆手,转身往深处去,“你先回吧。”
小菱岭离这大约还有两里,位于悬崖一侧,常年人烟罕至,猛兽倒是不少。忘禅偶尔去一趟总能在那处收获惊喜,拿回不少有用的药材。他抵达时已是日暮西山,气温也降了下来,眼瞅着天就要黑了,若再不回恐怕真会有危险,忘禅只好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在悬崖边上,忘禅看到了他想要的那两味药材,且此处长得还不少。
他迅速将自己的背篓取下,蹲下身去摘药材,就这么过去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药材摘得都差不多了,忘禅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
紧接着一起响起来的是一声猛兽的长啸,忘禅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沉下去。
这声音显然离他不远。
他捏紧双拳,掌心已是微微渗出薄汗。他若要避开这头熊瞎子,须得自己完全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才行。
天不遂人愿,忘禅刚一从这悬崖侧边拐出去,就看到了这头熊瞎子。所幸这熊瞎子应该还未成年,看上去体型不算太大……可就算体型不大,也比忘禅高上一些了。
忘禅屏住呼吸往旁走,脚踩在枯枝上,“咔擦”一声,立马吸引了那熊瞎子的注意力,又是一声长叫,熊瞎子注意到他了。
汗顺着额角往下,忘禅捏紧手上的那把弓箭,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人僵持了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那只熊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了。
忘禅抬手便是一箭,只可惜偏了几寸,未中要害,反而激怒了这头熊,他发了疯似的朝忘禅的方向扑来,眼看着忘禅就要被他扑倒在地撕成碎片,突然“唰”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划破虚空,然后“铮”的一声,刺进了熊的要害处!
又是“唰唰唰”数声,这头熊身上被无数弓箭所射,身形蓦地停在了那里,然后轰然倒地。
忘禅有些恍惚的看着距离他不过三米的熊瞎子,捏紧了手中的弓箭。
“傻了?”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中。
忘禅没敢回头。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这莫非是他的一场梦?
那人从骏马上跳下,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一旁的人,走上前来:“持玉,好久不见。”
“……姐夫。”忘禅仍未回过神,只下意识的喊道。
忘禅将取回来的药材洗净,放入已经熬了一个时辰的药罐中。
景伏远在一旁上下打量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么小一个房间,你竟待了这么多年?”
“住哪里都是住,不过一个容身之处罢了。”忘禅回来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眼下看上去波澜不惊,风轻云淡,“此处烟熏火燎,恐有碍贵人,厅中已备好良茶,请挪步。”
景伏远皱紧眉头道:“得了吧,收回你这模样。在朕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忘禅只是一笑:“贫僧已是出家人,自然该守出家人的规矩。”
景伏远一顿,拿他似乎没有办法,只叹了口气,双手负背往外走去。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不过是景伏远问问他这几年过得如何,可想还俗回宫之类的话,忘禅当然是委婉的拒了,若他想还俗回宫,当年又为何巴巴的削发为僧,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药汤很快就熬好了,忘禅说了声,便端着那碗药送过去,景伏远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主动要求跟上。
推开门,景伏城正睡着,脸上烧得通红,眉头紧皱。
忘禅轻喊了他一声:“景将军?”
景伏城一下子惊醒过来,眼睛瞪得极圆,似乎在反应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直到撇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忘禅,才露出点笑意来:“持玉。”
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景伏远已走到了忘禅的身侧,道:“你小子,怎么喊的人?持玉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景伏城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视线落在景伏远的身上,压着声音喊了句:“皇兄。”
“恕我此刻身体不便,恐怕是下不了床行礼了。”
“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么多规矩。”景伏远道,“出了宫,你我就是兄弟。兄弟之间哪还管什么行礼不行礼的。”
“先将药喝了。”忘禅将药递给他。
景伏城没动,躺在床上巴巴的望着他,道:“没力气。”
“这小子。”景伏远也不知怎么想的,故意要在忘禅面前演一出兄友弟恭,竟接过了那碗药,坐在了床边,“来,朕喂你。”
景伏城咳嗽两声,立马撑着床沿坐起来:“不敢劳烦皇兄,臣弟自己来。”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那碗药,喝之前还看了一眼忘禅,自己委委屈屈的将那勺药送进了嘴里。
忘禅也终于抓住了时机,开口道:“想来二位施主已是多久未见面叙旧,忘禅便不多加打扰,先行告辞了。”
没等两人说话,忘禅已是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鸿鹄寺周围多了一圈皇宫护卫围着,恐怕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往日叽叽喳喳的小和尚此刻全都讳忌莫深,不敢多言,忘禅头一次发现鸿鹄寺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安静。
安静得令人心惊。
第6章 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