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所里出来，上了车, 方有为才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给路明那边打了个电话。
每次进组时候路明都会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
实在要形容起来大概就是个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且极其的没有耐烦心，剧组里的人都挺怕他的。
能治他的人只有温俏。
但今天因为采访的事情, 温俏还没回来。
方有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剧组在拍大夜戏, 左右两边的灯光打得很亮，演员们都自动和路明之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生怕下一个被“点名批评”的人就是自己。
只有齐修远和他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和白天的时候一样, 路明就裹着一件深绿色的棉大衣，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整个人带着熬夜后的颓废感, 但那张脸好看，带着点痞气，气质很吸引人。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次, 路明没接。
就戴着耳机，拿着对讲机在盯画面。
有个女配角总也站不对位置, 挡了其他人的镜头。
路明拿了对讲机，模样很颓，声音很燥：“这么喜欢抢镜头，我单给你开一个机位好不好？”
指的是那个总是站错位置的女演员。
声音冰冷冷的从对讲机里传来，吓得女演员浑身僵硬，连连道歉：“对不起路导，对不起路导，是我没注意。”
说着话的时候，女演员又抬起头，红着眼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
但路明就没有，他叫来了女演员的经纪人，告诉他说：“不会拍戏，就换人。”
末了还附送了一个狂妄又暴躁的“滚”字。
经纪人只能一边赔罪，一边鞠躬，赶忙去拉着女演员去一边的角落教训。
女演员也很有理由，哭哭啼啼的：“我以为路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这话谁信，无非就是知道路明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性格，都想着自己可能会是最特别的那个。
毕竟这样的男人，看着就很有挑战性，要是能攀上，以后的星途和资源就不用愁了。
经纪人哪能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想法，直接点明：“不想被踢出剧组，就给我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不然得罪了路导，谁也保不了你，知道没有！”
女演员哭得梨花带雨，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会所门口，第一次电话没打通的方有为似乎也格外的有耐心，过了几秒又重新打了过去。
这个时间，也就忙着拍戏的路明还没睡。
一场戏结束，路明口袋里的手机第二次响了起来。
出于礼貌，齐修远提醒了他一句：“路导，您的电话。”
路明扔了对讲机，又摘了耳机直接扔在桌上，叫来李副导盯戏，才又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手机还在响，显示的来电备注是方有为。
路明接了电话，语气不算好，听得出很明显的烦躁：“方有为，你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最好是真有什么事，不然……”
不然什么。
后面的话路明没再说。
被方有为那边一句“我今天遇到萧云城，和他聊了会儿”给打住了。
听到这个，路明紧皱着的眉头才算是舒展了点，身上也多了点人气：“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你没动手揍他？”
这话极其的符合路明的行事作风。
就是被剧组的人听了，会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他们这一整天都在想，温俏什么时候能回来。至少有那位大小姐在，多少能压着点路明的脾气。
方有为对路明的脾气倒是了解，但要说揍人：“动了下手，也不算是揍。”
路明嗤了声气：“瞧你那点出息，下次再遇上他，麻烦给我个电话，我打车过去揍他！”
方有为给他出主意：“真那么想揍他，你去他公司堵人。”
萧云城不住大院，但公司肯定是要回的。
“你这主意倒是挺好的，可以考虑。”路明还真认真想了想。
他这张脸是上过报纸的，直接露脸影响不好，但可以直接找人，套一麻袋。
萧云城那小子就是前欠揍，他们没找他，他倒是敢自己送上门来了。
“也不算是自己送上门。”方有为说，“有人攒了个局，不了解情况，把我们一块请来了。”
那位余少纯属是自作聪明。
当然也可能是平日里看不惯他的人太多，不然怎么会没人提醒他一句。
路明摸着下巴，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宽大的棉外套拖了一半在地上：“是我当初的话没说明白，现在还有人敢巴结他？”
会所门口，正好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都是刚才包间里的人，一个扶着一个，看样子像是灌了不少的酒。
方有为开了点车窗，风把那些人大咧咧的说话声给送了过来，他拿着手机，继续回路明的话：“a市那么大，你还能管得了所有人。”
他们有他们的圈子，别人自然也有别人的圈子。
互相之间如果不是牵扯到了利益，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恩怨撕破脸。
路明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就和你说了这些废话？”
他们几个和萧云城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好谈的。
当初还在大院的时候就说不上几句话，但互相看不惯是真的。
萧云城瞧不上他们，他们也懒得搭理他。
没等方有为那边开口，路明就接着说了句：“他提温俏了？”
原本准备走的齐修远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
剧组人来人往，除了拍戏的演员，还有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
但看到路明在打电话，谁也不敢过去打扰他，就连负责盯画面的李副导，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小了不少。
没等路明接着说完后面的话，齐修远就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刚要离开的时候，就有场务过来通知他准备下一场戏了。
他没有助理跟着，如果临时有要加戏的安排，都是剧组的场务直接过来通知他。
他脾气不错，人看着也一副斯文安静的模样，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评价也挺好的，还有人为他抱不平。
说他的经纪人不会做人，自己手下的艺人进组这么久了也不见来看一眼，安排个助理跟着。
就算是他们剧组里戏份最少的配角，那也是经纪人助理一个不带落下的，排场摆得生怕被人给看扁了，颇有些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感觉。
不过在齐修远的身上就看不出娱乐圈里追名逐利的浮躁感。
反倒像是真把演戏当成了一份工作。
这会儿也是。
场务过来通知他：“齐老师，待会儿有您的一场戏，可能需要您配合多换几套服装。”
路明有时看着挺随意的，但有时又吹毛求疵得令人发指。
男主的服装换了几套，西装长衫都有，别人看不出区别，他就能给挑出花来，连一个纽扣都得定制出几十种来。
齐修远今天已经花了很多套衣服，换了别人可能会有些不耐烦。不敢抱怨导演，也会对着工作人员发脾气。
但他就很配合，态度也很好：“应该的，麻烦你带一下路。”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份内的工作。”场务有些受宠若惊，之前他还觉得齐修远是在装客气，现在发现，人家是真客气。
对谁都一样。
场务在前面带路，本来还想替齐修远拿些东西，但他拒绝了。
从路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声嗤笑，紧接着便是一句：“他倒是还有脸提，以前的事……”
后面的话因为距离拉开就听不清楚了。
但齐修远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和温俏有关的，又是以前的事，还能让路明这个态度的，大概是和城洲影视的那位萧总有关。
温俏和萧云城曾在一起过的事情，在圈里也不算是秘密。
他以前也听人提起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娱乐圈里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他也从来不会去在意别人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温俏选中，成了她电影里的男主角。
场务把齐修远领到了服装间的门口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今晚的戏是路明亲自盯着，谁也不敢偷懒，生怕惹到这位脾气暴躁的煞星。
服装间里有不少在忙的工作人员，来领服装的多是艺人助理。
像是齐修远这样演员自己来的，还真是有些少见。
尤其齐修远还是他们这部剧的男主角。
这待遇，看得这些工作人员们都有些心酸了。
“能和路导合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齐老师这次怎么说也是个男主角，剧组就不能帮着安排个助理吗？”
“早就有人提了，好像是齐老师自己说不用。齐老师和剧组里的其它艺人的确是挺不一样的，人斯文又有礼貌，也不摆架子。有时候工作人员腾不开手的时候，他还会主动去帮忙。”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齐老师人很好。”说着话的是他们服装组新来的一个实习生助理小董。
小董也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年纪，第一次跟组没什么经验，服装组的人都挺照顾她的。
瞧见她说着话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带她的周姐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小董，看你这脸红的，不会是害羞了吧？”
“我哪有。”小董连忙捂住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就是和齐老师说过两句话，觉得他挺温柔的。”
之前她去给剧组里一个叫苏万丽的女演员送服装的时候，因为衣服的颜色和剧组里的另外一个女演员撞了，就被指着鼻子一顿臭骂。
说是他们服装组故意针对她，送她这么难看的衣服，要害她在镜头里出丑。
但这和他们服装组有什么关系，这些衣服都是定妆的时候由制作组和导演定下的，如果真觉得有什么不满意，大可以去找导演和制片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