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预算很多噢,妈妈带你去吃大餐吧。
三年后,门罗十三岁,身高已几乎超过穿着高跟鞋的母亲。这一年他又穿着一袭丧服,送走了安娜的第四任丈夫。
安娜站在灵堂前,鬓边悄然生出华发。她拎着手工缝制的限量版手袋,纤细颈项上挂满大颗璀璨宝石美人固然迟暮,但全身的妆容打扮,比三年前又更华贵了一点。
海士翎也老去了一些。他带着一张大额支票,再一次悄然出现在头戴黑纱的未亡人身边。
第四个了。安娜有点疲惫,她在海士翎身边点起一支烟,用艳艳的红唇吐出雾来,海老,我已经不想再为死鬼老公举办告别式了。
那一年,人们提到海士翎,已经开始尊称其为「海老」了。
门罗也大了,海老,我想安定下来。安娜弹一弹烟灰。
安娜,我可是有家有室的男人。海士翎半开玩笑地提醒。
啧,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二十年前就下手了。安娜对老板的话感到好笑,大胆顶撞了一下,海老,我知道,我在aurora这么多年,经手太多秘密,你是不放心我就这么金盆洗手的但是呢,我也真的累了,你开恩,让我歇一歇吧。
海士翎不做声。
所有aurora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安娜恳求。
海士翎再沉默一阵,开口:那,安娜,你就歇一歇吧好好培养你儿子,让他之后跟着我做事。
安娜后背凉了一下。
我儿子海狄佑,读的是殖民地最贵的寄宿学校门罗早就到了年纪,这个钱我出,也送他去读吧。海士翎慷慨地说,我知道他之前在木村的拳馆打拳,也练过几天射击,头脑和身体素质都不错好好培养,是个人才。
之后海狄佑继承aurora,身边要是有门罗这样知根知底的第二代亲信跟着,我就放心了。海士翎笑笑,为十三岁的门罗指明前进方向。
谢谢海老。门罗站在母亲身边回答。
好孩子,不用谢。海士翎抬手,慈祥地拍他肩膀。
安娜抿一抿唇,收回目光,将帽檐的黑纱默默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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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罗倚在床头,沉默翻着手机,把他在地下城叫得动的属下,半夜骚扰了个遍。
左意点起一支烟,冷眼看着门罗拷问情况。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左老板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讽刺道。
游轮案结束后,海老便没继续安排地下城的人在洗衣店附近监视。门罗却不理会左意话里的尖刻,只抬眼看他,是原先负责盯梢的小弟注意到,今天傍晚的时候,幸运星突然闭店。而且老板娘常开的小货车就停在店门口,不太像是临时有事外出的样子。小弟又在洗衣店店对面闲晃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到雅南妹妹从门口送洛警官出来。
左意抿一抿唇,安静听门罗汇报。
洗衣店的老板娘,结案前就被警察问过好几轮了。左意盯着烟头,她那人胆小怕事,早就咬定不认识九方。
她可以坚持说不认识,她老公的辐射畸变可掩盖不了。门罗摇头,九方长期在地下城卖药,那警察要是稍微动点脑筋,就能猜到雅南家和九方的真正关系下一步,九方的抗辐射药从哪里来?殖民地最大的抗辐射药片经销商是谁?纸包不住火,顺着这条线查下去,aurora马上会被牵扯进去。
那又怎么样?你看阮茂现在着急了吗?左意感到好笑,九方一死,星空部那边立刻安静得跟鬼一样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就因为我们干的是脏活,手上不干净,所以事情一旦出现纰漏,第一个就会被舍弃。门罗严肃地说,海老是星空发展部的白手套,而我们,就是手套上沾染的灰尘。
要「及时把手套上的灰尘拍掉」这一套生存哲学,几乎从小就刻进了门罗的血脉里。
游轮案已经结了,阮茂已经成功上岸。剩下的事若再出问题,上面会拿出来顶锅的,就是我们这种角色。门罗得出结论。
而且,洛尚是唯一一个在我们地盘上正面接触过九方的警察。他冷冷地说,他如果要追查九方的事,我们不会逃得了干系。
我们本来就可以不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左意大叫,是我让阮茂杀的雅南?还是我用枪顶着你脑袋,让你去杀的九方?
门罗眉头动了一下。
跨年夜那天,是你作为第一负责人,处理了雅南的尸体。颈间带着割喉刀疤的男人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地讲,不要再想了,左意这是一条单行道,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门罗冷清的嗓音一下一下,重重击打在左意心上。
去你妈的。左意热血上涌,气得浑身发颤。
海老不愿意在手机上讲,说明
闭嘴。左意低喝一声,从唇边拔下烟头,重重地杵在门罗手机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