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琼耍了个赖,道:“不知便是不知,若是想知哇,那便要问马之知己啦。”
谢文琼说着,瞧了岳昔钧一眼。岳昔钧无奈地道:“我猜那马不会走。”
英都问道:“为何?”
“因为她根本没有甚么相好,更谈不上叛逃。”岳昔钧道。
这则故事,前半段看似在暗指岳昔钧从京城逃离,到了后半段才图穷匕见,露出谢文琼的真实意思来:去人间见相好,便是在乡野见英都,英都的面貌中朔荇人的特征太过明显,纵然是谢文琼这种没见过朔荇人的,也会心生猜测。故而,谢文琼故意提及“叛逃”一词,借故事一问岳昔钧——你不会真和朔荇有勾结,要和英都逃往朔荇罢?
英都听得云里雾里,道:“你怎知它没有相好?它不是亲口所言?”
岳昔钧道:“这故事既然是出自孙大圣之口,谁又知哪句是真,哪句是臆测呢?”
英都更不明白了,只觉得云遮雾障的,面露疑惑之色,又无人解答,只得兀自苦思冥想起来。
岳昔钧见她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也有些不忍,岔开了话头,道:“既然这个故事不全,我有个完完整整的故事,可要一听?”
英都便半抛了之前的那个故事,点头道:“好。”
谢文琼也道:“说来听听。”
岳昔钧便道:“据传,唐太宗要送给房玄龄几位美女做妾……”
岳昔钧刚起了个头,谢文琼便知她要说房玄龄妻子卢氏吃醋的典故,立时嗔道:“好哇,我不过旁敲侧击,你便指桑骂槐起来了?”
英都闻得此语,才惊觉原来适才的故事另有深意,且这深意只有谢文琼与岳昔钧二人能懂,自己不过是横插一杠,难怪不解其意。想到此,她便闭了嘴,默默转回去了。
岳昔钧笑道:“哪里是指桑骂槐,我不懂。”
“哼,”谢文琼乜她,道,“就知道糟践我的真心,我为你喝醋,只怕你心中洋洋得意罢?”
一旁的英都心道:好似听到了甚么不得了之事……
英都也立时学着空尘般盘腿阖目,权当自己不在。
岳昔钧正色道:“万不敢这般说,也不敢叫你为我吃那醋的。我方才不过、不过……”
她说了半句,便说不下去了,叹气道:“我错啦,我不该这般和你顽笑。”
谢文琼哪里得过她软语道歉,狐疑道:“莫不是来搪塞我罢?”
岳昔钧直视谢文琼的眼眸,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道:“不是搪塞,我不是想用道歉来揭过此事,是我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的真情我珍之重之,适才顽笑,是因为我并无二心,觉得你不必喝醋,方出此言,却失了妥当。”
谢文琼打量她一回,觉她果然真心实意,便道:“那便暂先放你一马。”
岳昔钧道:“绝不再犯。”
二人又说一回话,日头西斜,残阳渐收,二人齐齐望着天边,难得的心中甚么也不思不想。
空尘缓缓睁目,开口道:“时辰到了。”
她心中有数,知晓过了多久。空尘取出尉来戴上,又捧了匣子靠近草药,以手在根部一掐,却觉茎韧得很,一折竟难以折断。那茎又有些滑,空尘费劲以指甲去掐,尤有些滑,险些掐到自己的手指。
空尘心道:难怪有许多规矩,原来是这般道理。
她手下使力,狠狠一掐,那草药应力而断,却不料茎中汁水四溢,滑腻满手,风一吹,那草药便从空尘手中滑脱出去!
那草药本就是生在断崖之边,这风一吹,就将草药往崖下吹去!
英都和谢文琼齐齐惊呼,空尘抢上一步,却见一只手臂从旁斜出,又快又准地握住了草药!那手也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死死抓住了草药。
空尘定睛一瞧,那手臂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谢文琼。
英都惊魂未定,道:“多谢。”
谢文琼正要说些甚么,手中将那草药递给空尘,却没留神脚下,结结实实跌了一跤,半个小腿正露在断崖边上!
谢文琼一跌,立时用没有草药的手去撑地面,想要自己爬起,但终究是难以借力,竟然又往崖边滑了一尺——
“抓住!”
一根拐杖出现在谢文琼的面前,拐杖的另一头是单腿难支、跌扑在地的岳昔钧。
此时,谢文琼竟然还有闲心想道:是不是不论甚么人跌倒,她都会拼命相救?
第77章 谢岳双结发两不疑
谢文琼这般想着, 伸出手抓住了岳昔钧递来的拐杖,岳昔钧另一只手按在地面之上,咬牙使力, 将谢文琼从崖边往回拉。
谢文琼顺着拐杖看到那一端岳昔钧因使力而皱起来的面庞, 忽然觉得又陌生又亲近——陌生于从未见过的神色, 亲近于这神色在此刻是为她谢文琼而发。
而英都和空尘也都赶忙冲到谢文琼身边,一人一边架着谢文琼的胳膊,将她从崖边拖离。
谢文琼起身站定,拍了拍身上尘土, 而那厢, 英都和空尘二人也将岳昔钧扶起坐好。
岳昔钧喘了口气,问谢文琼道:“没事吧?”
谢文琼摇摇头, 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