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便不再提,转而问道:“殿下的藏书,臣可借阅否?”
谢文琼头也不抬地道:“看罢。”
岳昔钧于是转着轮椅,在谢文琼书架之前细细看起书来。谢文琼日前将话本都烧尽了,因而架上是一些诗词经史,好些岳昔钧都从娘亲们口中听过,却不曾亲自读过,便取来津津有味地瞧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中只闻笔走之声、翻页之声,倒是一派温馨和谐之气,真好似二人恩爱甚笃、相敬如宾一般。
谢文琼先搁了笔,转来看岳昔钧在看甚么书。岳昔钧手中正是一卷《后盈史》,谢文琼瞧见了,心中一动,也效沈淑慎试自己一般,状似随口道:“驸马可曾听过有关盈世祖的传闻?”
岳昔钧道:“殿下所指,是甚么传闻?”
谢文琼道:“有人传言,讲盈世祖乃是女子之身。”
岳昔钧笑道:“捕风捉影之语而已。”
谢文琼道:“未必不是空穴来风。”
岳昔钧道:“此事也忒离奇,盈世祖若是女子之身,怎能瞒过这许多人?”
谢文琼心道:那你可是这里的行家。
谢文琼道:“她一生传奇,未必无此能耐。”
岳昔钧笑道:“是也非也,前朝往事罢了,何须深究。”
谢文琼道:“本宫只是好奇,若她是女子,那她与皇后……”
岳昔钧道:“宫闱秘事,恕臣不敢和殿下谈这个天。”
谢文琼道:“那也是前朝的宫闱秘事,此间只有你我,谈谈无妨。”
岳昔钧叹息道:“臣只是想,斯人已逝,这等闺中事,倒也不必翻出来讲罢。”
谢文琼佯愠道:“好啊,只驸马是圣人,我等都是爱嚼舌根之人了?”
岳昔钧道:“臣无有此意。臣不过忽然有此一念——若是盈世祖真为女子,她既然不肯自个儿挑明,便是身处龙潭虎穴之中,不可言说了。”
谢文琼知她虽言盈世祖之事,却也带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自也开不了口说“难道本宫这里也是龙潭虎穴么”这等话。虽然岳昔钧才说过“认命”,却并未坦白女子身份,想来是顾忌着“欺君之罪”这一桩罪名,谢文琼也不想逼人太甚,此番便也不同她全然讲破。
谢文琼道:“那祝皇后,总该是知情的罢。若是世上无一人知晓,岂不忒孤独了。”
岳昔钧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
谢文琼道:“若是祝皇后得知,也不知真有女子之爱还是甚么……”
岳昔钧敏锐地道:“殿下对于此事好奇?”
“也非好奇,”谢文琼笑道,“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岳昔钧也试探道:“殿下和沈小姐几形影不离,又听殿下提起这女子之爱,臣……”
谢文琼连忙道:“我与她清清白白,不曾有过甚么。”
岳昔钧道:“是臣多嘴了。”
谢文琼并不曾试出甚么,反被倒打一耙,却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便作罢了,转而说些正史来,岳昔钧捡些不触及皇家利害的话儿讲,二人倒是相谈甚欢,亭中剑拔弩张之势好似过眼云烟一般。
岳昔钧一直待到晚膳罢方回驸马府,安隐算算日子,该换药了,便要去解岳昔钧腿上纱布。
岳昔钧拦住了,道:“已然换过了。”
安隐狐疑地道:“公子今日只在公主府中,是谁给公子换的?总不能是公主罢?”
岳昔钧道:“殿下给我请了太医。”
安隐觉察这其中有隐情,问道:“出了甚么事么?”
“无事,”岳昔钧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出苦肉之计。”
安隐连声关切道:“苦肉之计?公子受苦了?可还要紧?计策如何了?”
岳昔钧只答最后一问:“大获全胜。”
第46章 府室信谈诚信双至
翌日, 岳昔钧却收到了沈淑慎生辰宴的请帖。
岳昔钧有些琢磨不准这究竟是沈淑慎的意思,还是有别人授意,既然相邀, 她赴约便是。
岳昔钧将请帖收了起来, 又去公主府拜会。今日, 沈淑慎已然到了,正同谢文琼讲话。
沈淑慎见了岳昔钧便道:“祖父叫人送予驸马的请帖,驸马可曾收到了?”
岳昔钧心道:原来是沈正儒的意思,许是见请了公主不请驸马, 有些说不过去。
岳昔钧道:“多谢沈丞相与沈小姐相邀, 岳某荣幸之至。”
沈淑慎微微点一点头算作回应,并不接话。
岳昔钧又笑问谢文琼道:“殿下, 臣还不知沈小姐平日喜欢甚么,不好备礼, 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谢文琼道:“沈小姐就在你面前, 你却来问我?”
“臣不是恐殿下不愉么,”岳昔钧道,“更兼无有寿星开口要贺礼的道理, 自然是要问殿下。”
谢文琼道:“本宫岂是如此小器之人。况且也没有当着寿星面商量贺礼的道理,你我晚些时候再议便是。”
沈淑慎心道:晚些时候二人独处一处, 尚不如现下说开了便罢。
但她却不好开这个口,只得自个儿心中独自闷闷不乐了一阵。